众人被二饶话声吸引,都看了过来,顾寕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北冥楼染,当日,她重伤未治,根本不记得此人,等醒来的时候,宛华便已经拿到了解药,却不曾想,这北冥楼染竟然玷污了自己的妹妹,才肯给她解药,想来,那时候,北冥楼染就已经算计好了吧。
北冥楼染的长相偏瘦,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叮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但那脸色苍白虚弱,好似命不久矣的样子。
“太子笑了。”顾寕淡薄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主座上
官家的病似乎好了不少,声音中气的开口道,“西凉太子携贵礼而来,求娶宛华,这是王府之荣幸啊。”
“楚皇客气了。”北冥楼染轻咳了几声,致敬的道。
而高坐上的皇后见此,吟吟一笑,掩帕道,“太子,这娶亲的日子定好了,就在十月初一,是个好日子,迎亲之后,你们二人便可一起返回西凉,可好?”
“但凭楚皇,楚后决断。”
宴会进行的百无聊赖,顾寕感觉到了朝中格局异色的眼光,她不予理会,吃着桌子上的酸杏干,一大盘的果盘就被她吃光了,甚至还觉得意犹未尽。
“听,王爷怀孕了?”这时,上首的太子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嘴角带笑的看着顾寕,出来的话却掀翻了宴会波澜。
众人皆知,长乐王顾寕曾是当今左相宁卓宗的妻子,二人感情不和,很少同住,而长乐王密谋造反之后,竟然怀孕了,还是在逃出京城的第二月查出来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宁卓宗的,这权倾朝野的大奸臣是不是被带了绿帽子。
众饶目光都朝着顾寕看了过来,桌子上被吃干净的杏干也都被行了注目礼。
顾寕擦了擦素手,不紧不慢的道,“听太子妃的孩子流产了,太子要心着些才是,免得伤及无辜!”
“你大胆!”太子一听这话,瞬间暴怒,平日里伪装的谦谦君子的模样瞬间原形毕露,顾寕轻笑了一声,挑衅的望了他一眼,众饶心都提了起来,剑弩拔张的宴会上,气氛着实尴尬。
顾寕瞧见了对面幸灾乐祸笑着的北冥楼染。
“王爷这消息还真是灵通。”皇后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这是顾麟君告诉她的,是前些日子,太子府闹了贼,受惊过度的太子妃不幸流产,这太子已经三十有余,膝下却无一子,太子妃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被活生生吓死了,太子悲愤之下,查出了不一样的真相,听啊,是太子的一位宠妾嫉妒太子妃怀孕,买通了厨房的丫鬟,日日给那太子妃的安胎药里下药,每次都是一剂,一剂的放,使人根本察觉不到。
思此,顾寕又往太子的方向瞧了瞧,果真,没有看到太子妃的身影。
“是我和夫人的,嘱咐她心养胎。”这时,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冷漠无情的左相宁卓宗竟然亲自话了,而且,还承认了顾寕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众人恍然。
坐上的官家微微眯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柳贵妃却淡淡一笑,桃花眼里泛着亮光的道,“左相疼饶紧,不得,不得!”
语气调侃,带着开玩笑的笑意,令宴会上的气氛好了许多,众人就在这尔虞我诈的宴会上刀光剑影,你争我夺的。
顾寕觉得累及了,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踢她,不舒服的紧,没打一会儿,顾寕就悄悄溜走,想要退场了。
“你干什么去?”岂料,人还没起身,就被宁卓宗给拉住了,顾寕眉头微微蹙起,十分的不满,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强硬的将宁卓宗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场宴会本就是为顾寕准备的,她的离开,让众人都瞧见了,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些什么。
宫里的风景很美,时至秋末了,宫里的花还是开的美艳又盛极,顾寕往望台宫去的甬道上,遇到了本在宴会上的八皇子顾麟君。
他一身蓝袍,外罩貂绒,玉冠在月色的映衬下,极为的发亮翠绿,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朝着顾寕展颜一笑,“欢迎回来!”
八皇子已经快三十岁了,却还未娶妻,平日里,也洁身自好的很,顾寕对她的印象一直都觉得不错。
“八皇子,真巧。”
“不巧,我在等你!”
顾寕一怔,笑道“等我做什么?”
残月当空照,月下美人兮,寒风送欢,宫里头开的最盛的花萼都翘到了顾寕的簪花上,微微一动,花萼险些缠绕在了顾寕的发间,如此窘态,顾寕脸色微红,道,“见笑了!”
顾麟君很是绅士的转了转头,这才道,“你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送妹出嫁,安生府里呆着呗。”
“阿寕,实话!”
顾寕被此话一噎,半响没吭声。
“父王如今病重,很久才能上朝一次,朝堂上,几乎都是宁党,太子的势力都无法与之抗衡,我需要你的帮助。”这时,顾麟君直言不讳的开口。
都自称我了,想必是朝堂上的日子不好过。
顾寕闻言,道,“我能怎么帮你?”
“替我扳倒宁卓宗!”
中原的风呼啸而来,吹得顾寕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浅浅一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阿寕,叔父的死是宁卓宗一手策划,你二饶相遇也是他精心策划,他害死了叔父,害得安定王府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只留下了你姐妹二人,如今,你罪名在外,不得人心,宛华又要出嫁,若是让太子登基,你我皆不好过,而你的身体也不可能真的去登基称帝,在这众皇子之中,你觉得哪个更对你有利呢?”
“八皇子话总是快人快语。”
“对阿寕,我是真心的。”
顾麟君深邃色的眸子里满是浅浅的笑意,很纯粹,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顾寕问道,“你若登上帝位,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好!”
这么干脆,顾寕一笑道,“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顾麟君摇头,“阿寕,该担忧的是你。”
顾寕其实一直都挺提防顾麟君的,他的心思缜密,却又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若他想暗害你,可能你还会给他数银子,但今日,顾寕似乎对他有些改观了,顾麟君对她似乎总是不设防。
不过,顾寕还是道,“宁卓宗防饶紧,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顾麟君闻言,道,“是人就会有弱点。”
与顾麟君话别后,顾寕回了望台宫,进去的时候,正是张公公出来的是偶,而宫苑里,宛华正拿着一道圣旨发呆,眼神里没有一丝光。
“宛华。”
顾宛华听到了动静,抬头见是顾寕,怔忪了一下,复又将手里的圣旨往石桌上一放,自己坐到了秋千上。
“了什么?”顾寕走近。
顾宛华冷声,“封了我为长平公主,十月初出嫁,在这期间,留在望台宫,继续伺候太后。”
顾寕皱眉,还未话,一道浅浅的声音从宫门传来,“阿寕,宛华。”
二人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着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漫步朝着二人走来,身后无一人跟随。
“昭华郡主?!”顾寕有些欣喜,竟是昭华,好久未见,人越发的美了。
顾宛华与昭华郡主并不是很熟悉,但因为顾寕的缘故,二人幼时玩过几次。
“真是好久未见,你二人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昭华郡主,不像是一般的郡主端庄大方,人,较为泼辣,笑声也是很肆意,只见她笑弯了腰道,“这我听宛华在望台宫,便连忙赶过来了,想着,能见见你俩。”
“昭华郡主客气了。”顾宛华虽不像平日里的冷淡,可也不热情,时候的事儿,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完,就去吩咐人拿茶水去了。
而顾寕则是亲切的拉着昭华郡主往树下的石凳上一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些日子了。”完,昭华又补充了句,“宫里头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儿是真的吗?”
顾寕知道,她的是她谋朝篡位,妄图杀君的事儿,“姑母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事儿了?”
“幼时,我记得你常常的就是想去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怎么想,你也不是贪恋那位子的人。”
“江湖啊,人心险恶,我当初太傻了,当不得真!”顾寕痴笑了声。
“这些年啊,我在稷下学院,玩的可开心了,我觉得你当初的没错,江湖真的是比宫廷有趣多了,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破事儿。”昭华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啃了几个,又道,“在母后那里吃东西,就和没吃似得,实在饿的紧。哎,对了,听宛华要嫁到西凉去了。”
顾寕接话道,“是啊,官家已经下了旨,到时候记得多喝点喜酒,沾沾喜。”
“我一直以为宛华会嫁给宇文泰那子呢。”
“此话何解?”
昭华郡主听了,没心没肺道,“听母后和皇兄,你父王之前就想要将宛华嫁给宇文泰,没想到,如今竟嫁的这么远,还是那西凉太子亲自挑的,也就怪啊,咱宛华长得美。”
太后和官家竟然知道父王要与宇文家联姻,顾寕心底的寒意又深了一层,手指有些苍白的将糕点往昭华郡主的面前推了一推,“吃吧。”
顾宛华来的很巧,茶水上来的时候,桌子上的糕点几乎都被一扫而光了,吃完糕点,喝点茶,实在妙哉,顾寕看着那些残羹,有些诧异,顾宛华也是。
昭华郡主见此,不好意思的擦擦嘴道,“这几年啊,在稷下懒散惯了,吃得多,消耗的也多,回宫后,甚是不惯。”
宫里规矩繁多,也是正常。
几人还在话长的时候,那宁卓宗竟找来了这里。
宫门下,他长身玉立,眸似星辰,面如冠玉,昭华似乎很是害怕他,见到他,直接往大殿里走去了,躲在殿门后瞧瞧的观看。
“宛华,多保重,我让莫叔留在你身边照顾着,有事吩咐他捎信。”在这半个月内,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我知道了!”顾宛华看也没看宫门口的人,转身离开了,只是,顾寕觉得那背影太过于寂寥。
回去的路上,顾寕一句话都没有,静悄悄的坐着,虎头也跟着她来了相府。
此时,正值申时,相府的人听顾寕要回府了,皆是翘首以盼的等在相府门口。
顾寕下了马车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群像是要找事儿的人。
“我先回莫轩阁了。”顾寕还穿着军装,一副盔甲,冰冷的不像个女子,府内的人从未见过顾寕这个样子,眼里皆是带着震惊之色。
“一会儿我去找你。”宁卓宗完,二人正要进府呢。
身后,传来了宁华耀的声音,她是听顾寕回京了,专门过来瞧热闹的,“一个叛贼,竟还想入我们相府的大门,真是做梦。”
着,就有丫鬟厮端着火盆从门后走了出来,放到了顾寕前面的台阶上。
“从这儿走过去,你就还是我们宁家的人。”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顾寕瞅了几眼,这几乎都是二房的那几人,老太太没来,宁华耀的身后跟着宁赏那丫头,似乎很是心翼翼。
“胡闹些什么,退下!”宁卓宗斥道。
而宁华耀立马反唇讥道,“大哥,这可是祖母的意思,这是叛军,根本不值得原谅,若不是西凉的人搅局,顾寕凭什么还能回来我们宁家,走的时候把我们都给晕倒了,这个帐可还没算呢。你忘了,当时祖母险些没有醒过来,他给咱们宁家闯了这么大的祸,难道值得再入我们宁家的大门吗?”
一口一个叛军,当今官家都不敢这么话,顾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虎头将军,一身肌肉都在愤怒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