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近20分钟到所。苏明敏和廖佳音也一起来了。
前台小姑娘通知苏启航后,将三人安排在了一间小会议室。
苏启航推开会议室的门时,里面坐着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陈老师一边向苏启航走过来,一边满脸歉意地说着:“苏律师?实在太抱歉了!孩子一下课,我们就直接往这儿赶。没想到堵车这么厉害,所以来晚了。实在抱歉!”
苏启航也快步迎上去,伸手跟陈老师握了手,微笑地道:“没事的,陈老师。我们这儿一到下班点儿就容易堵死。您请坐。”
陈老师没有着急坐下,她拉着苏启航的手,先将两个孩子介绍给苏启航,男生是她的小孩苏明敏,女孩是明敏的同学廖佳音。两个孩子在被介绍到时,向苏启航笑笑,拘谨地笑了笑。
介绍完孩子们,陈老师问苏启航道:“苏律师,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个晚饭,我们边吃边谈?”
苏启航诚恳地道:“陈老师,您别客气,我吃过饭了。你们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她问时,也看向了陈老师身后的两个高中生。
苏明敏看向她的母亲陈老师。
廖佳音在苏启航看过来时,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老师听苏启航说吃过饭了,回答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垫了一口。”
苏启航点头,对陈老师道:“那咱们就直接开始?”
陈老师和两个高中生坐下后,苏启航先让苏明敏详细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包括有没有看到老人是怎么倒在地上的。
苏明敏仔细回忆,慢慢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并指出他看到老人时,老人应该已经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了,远处站着几个人围观,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所以他才过去看的。
廖佳音补充到,苏明敏要过去帮老人时,她劝说过他。她大学想学法律,平时会留意有关案件的新闻,知道那个帮助倒地老人反被判赔的案子,所以,她当时劝苏明敏不要贸然上去帮忙,应该给119或者120打电话。但是苏明敏不听劝,一定要上去帮助老人,所以她就用手机录了下来过程,希望能证明苏明敏的清白。可是,没想到人心如此恶劣,老人一家人愣说她是故意没有录苏明敏撞倒老人那段儿!说什么,“不是你撞的,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打车将老人送到医院?还帮着垫医疗费?”
廖佳音现在说起来,仍然又气愤又委屈,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
陈老师看出苏启航对于苏明敏有钱帮老人垫医疗费的疑问,解释道:“我和孩子爸爸离婚了。不过,孩子爸爸很疼孩子,给孩子办了一张联名信用卡。这件事儿,孩子爸爸也知道。他不支持我们继续打官司,说这样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值得,他想跟对方和解,花钱把事情赶紧了了。可是,孩子心里过不去。觉得和解,意味着承认人是他撞的,特别委屈。做好事,别人不感激,无所谓,但是明明不是他撞的,他不愿意背这个黑锅。”
说到这儿,陈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满怀希望地看向苏启航,道:“苏律师,请你务必帮我们把这个官司打赢。我也不忍心让孩子受委屈。你说说,现在这社会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这些人就不想想,他们现在占这点儿小便宜,会造成多么恶劣的社会影响吗?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儿?谁还敢轻易帮助别人?人人都只顾自己,这个社会以后还能好吗?”
苏启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陈老师的疑问,她只能尽全力打赢这个案子。她相信苏明敏和廖佳音的描述。这是两个诚实的好孩子。
苏启航仔细回想了一下苏明敏和廖佳音刚才描述的事情经过,问两人道:“你们刚才说,有人在远处旁观。你们有没有要这些人的职系方式,或者有没有人主动给你们留了联系方式?”
两人互相看了眼,摇了摇头。廖佳音懊恼地道:“对呀,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要旁观的人的联系方式呢?我真笨!”
苏明敏握住廖佳音的一只手,轻声安慰道:“不要责怪你自己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是我不听你的劝,才摊上这个麻烦事儿。”
看来两个小家伙关系不一般啊。苏启航心里想着,目光转向陈老师,发现陈老师似乎对于两个小家伙的亲密举动早已习以为常。看来,这有可能是对经过家长允许的小情侣了。苏启航想到自己高中时,就有一对双方家长都已经见过面了的学生情侣,当时成为学校一景。
哎呀,走神了!苏启航赶紧收回心神,认真想了想,貌似现阶段已经不可能再从当事人处得到有用的信息了。于是,她要求看了下廖佳音手机里的录像,叮嘱廖佳音在案子有结果前不要删除手机上的录像。之后,她又指导廖佳音就事情经过出具一份证人证言。最后,苏启航结束了这次会面,将陈老师三人送上了电梯。
苏启航跟陈老师他们面谈后接下来一天的时间里,开始反复观看廖佳音录的现场视频,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点。法规和案例她已经研究得很透了,案件要完整胜诉的关键真得是需要被告自证清白。
廖佳音的证人证言虽能起到一定证明作用,但由于她与苏明敏的同学关系,这个证人证言的证明力并不是那么充分。所以,必须要找到能够一招制胜的突破口才行。
在反复研究录像都没有任何头绪后,苏启航想到了申知策律师的建议,有问题去找祖晓强律师。于是,她联系了祖晓强律师。
祖晓强律师在出差,晚上回来。苏启航跟他约好,明天一早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他,请教案件的事儿。
祖晓强律师的办公室在蒋晓蔓律师办公室隔壁。他和欧阳飞暂时共用一间办公室,是那种有窗的两人间,屋里除了档案柜外,还有一个衣柜。
欧阳飞出差了,办公室里只有祖晓强一个人。他热情地招呼苏启航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道:“说吧,遇到了什么难题?”
苏启航给祖晓强简要介绍了一下案情,然后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将现场视频放给他,道:“这就是苏明敏的同学廖佳音录的视频,我反复看了无数遍,毫无头绪。不知道怎么能找到证据,可以证明苏明敏讲的,他见到老人时,老人已经倒在地上的事实。”
祖晓强点点头,没有说话,仔细盯着电脑上放的视频观看。再反复看了两遍后,他将视频定格在一个画面上,指着画面上的一处,对苏启航道:“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24小时自助银行?”
苏启航站起来,凑过去,仔细一看,点点头,疑惑道:“是的。有什么用吗?”
祖晓强笑着回答道:“这种自助银行一般会有摄像头。从老人倒地的位置来看,如果这个自助银行里安了摄像头的话,应该能够拍到老人摔倒的经过。”
“太好了!所以,我们只要去跟银行核实一下是不是有摄像头,然后取得相关录像,就可以证明老人到底是怎么倒地的了。”苏启航兴奋地道。
“是的,你真聪明!”祖晓强揶揄道。
苏启航心情太好了,对祖晓强的取笑毫不在意。她想了想,又求教道:“那我怎么能知道这个自助银行有没有安摄像头,有没有保留着那天的录像呢?”
祖晓强矜持地一笑,道:“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
说完,祖晓强拿起电话,拔通了一个号码,“嗨,哥们儿,好没见了,哪天咱哥俩再去喝一顿?嗯,嗯。你还在X行安保处吗?噢。有个小事儿你帮我查一下。”说到这儿,祖晓强捂住话筒,问苏启航,“老人摔倒那天是哪天?”
“2月1日。”苏启航连忙小声道。
祖晓强对着话筒道:“2月1日。对,嗯,好。谢谢兄弟了。”
放下电话,祖晓强对苏启航道:“我哥们儿下午给我回信儿。到时我告诉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苏启航感激道,“谢谢祖律师。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您真厉害!我看了无数遍也没发现什么,您一下子就找到突破点了。”
“哈哈,”祖晓强有点儿得意地道,“这点儿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哥以前可是优秀刑警、破案能手!”
“哇!”苏启航满眼崇拜。
祖晓强对于苏启航的反应很是受用,道:“等有机会,哥给你讲讲哥当年的英雄事迹。今天就先这样,我要出去开会了,等下午有回信儿,我给你电话。”
下午不到二点,苏启航就接到了祖晓强的电话。有当天的录像,老太太是自己突然摔倒的。祖晓强还特意指导她,赶紧向法官申请到银行调取录像。
苏启航立即起草了调查取证申请,并作为代理人签字。然后,联系了书记员,当天下午就将调查取证申请送到了法院。
之后,苏启航打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老师,让她放宽心,这个案子现在稳赢了。
后续进展如苏启航所料。法官从银行调取到录像后通知双方当事人到法院谈话。在当庭播放完录像后,法官直接让原告老太一方当庭撤诉,并且对出庭的老太太的儿子进行了训斥,让他们以后要诚实做人。
老太太的儿子面红耳赤,嘴里嘟哝着是他的母亲老糊涂了,这事儿真不怪他,他从来没想过要诬陷好人、占苏明敏家人的便宜。然后,在书记员的指导下,签署了撤诉的谈话笔录。
苏启航和陈老师、苏明敏感谢了法官、书记员后,签完笔录离开了法庭。陈老师坚持要送苏启航回所。路上,苏启航指出,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是老太太自己摔倒的,苏明敏给老太太垫付的医疗费,可以以不当得利不由,找对方要回来。
陈老师和苏明敏都摇了摇头,纷纷道:“算了,就当是送给他们的了。再也不想再见到这家人了!”
晚上,苏启航意外地接到了申知策律师打来的电话,“小苏,陈老师那个案子,你处理得不错!接下来有个古董的案子,你也上吧!明天上午一起去客户那儿开会,你跟祖晓强联系一下,你俩住得不远,你搭他的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