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顾宪掩上小书房的门,打眼一扫椅子上没他腿高的小丫头的相貌,心里先就信了七八分,这是他们顾家的种。
顾姝算是家中小辈里最出挑的那个,他平日里也常抽时间亲自教导的,自然熟悉她的样貌。
眼前这小丫头跟顾姝如出一辙,若非年龄身高差着,说是双把儿都有人信。
只这丫头的五官似乎比顾姝更为精致,眉眼间也更为灵动。
若说顾姝是温室里精心培养的鲜花,这丫头便是野外天生地养的奇葩,各有千秋。
顾宪心里先有了估量,面上带出细微笑意来,如同一位有德长者,和蔼地望着她。
“我叫顾菟。”顾菟怯生生回答,不用琢磨也能猜到她祖父此刻的心思。
不外乎是掂量她的斤两,算计她能卖多少价钱,为顾家换得多少好处,功利得叫人齿冷。
“顾菟?”
顾宪不着痕迹地再瞄一眼她裙底露出一点的鞋尖,那大脚拇指的位置都磨得透亮了,与她身上不合身的衣裙十分不搭,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我叫你小兔子吧,还挺上口。”
顾菟不以为意,等着听他接下来的正题。
以她对这老狐狸的了解,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此刻他能放着满院宾客不陪,特意拨冗来见她,说明需要她为家族牺牲的时刻到了。
是为顾姝背黑锅?还是替他顶缸?
可能二者兼有吧,她相信顾宪搞风搞雨的能力。
怎么说他也是朝廷一部侍郎,手底下要没点活儿,怎么能坐稳位子这么多年,没被人拉下马对吧。
顾宪见她怕生怯场的模样,心中暗哂。
到底是个没人教的私生女,能误打误撞地找来顾家,怕都是撞了大运。
“小兔子别怕,我是你祖父。你在外头吃苦了,回家就好,以后祖父疼你。”
顾菟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话,心中一阵作呕。
前世怎的没发现,顾宪这般急功近利的?只要有利可图,连她的身份的懒得验吗?
哪怕不走心地问一句她的伤势也好,她都被打吐血了呢。
顾菟抿着嘴,只拿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瞧他,继续装她的没见识小村姑。
示敌以弱,可以扮猪吃虎,省事。
“你可曾读过书?”
顾宪又问,随即自己否了。
“这个不重要。你记着我接下来的话。”
他紧紧攫住顾菟的视线,严肃说道:
“等下我带你出去,会当众问责你偷拿姐姐诗稿,模仿我的字迹在宴会上捣乱之事。你听不懂没关系,只说是你错了即可。”
顾菟恍然。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模仿的祖父笔迹?为了陷害嫡姐?还害得祖父丢脸是吧?哦,还得罪了来做客的郁三小姐。
这借口还真的是,槽多无口。
“可是,我不会呀。撒谎不好,被人知道要笑话我的。”
顾菟纠缠着十根手指头,期期艾艾反对。
她眼中雾气更重,连声音也怕得发颤,直把上辈子顾姝那些小白花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可惜并没有打动顾宪的铁石心肠。
顾宪被她顶撞,怫然不悦一拍桌子:
“你敢不听祖父的话?不听话就不许你进顾家,不给你上族谱!你就还是父不详的孤女,以后说亲都没好人家要你,要去街上讨一辈子饭,被狗追着咬,还吃不饱肚子。”
顾菟适时瑟缩一下,瘪嘴要哭不哭,像是被他的话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