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切勿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鱼太医进殿,见着一地狼藉,忍不住又劝。
这样不配合的病人,便是大罗神仙也难医啊。
“啰嗦,诊脉吧。”
太子见是他来,给了两分薄面,一甩袖子,转身坐进披绸铺缎的紫檀木太师椅里,伸出右手任由他把脉。
数十息后,鱼太医收手,捻须沉吟。
“如何?”
太子收回手腕,理理袖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眸底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鱼太医回神,选了个比较温和的说辞:
“殿下身子恢复得不错,痊愈指日可待。”
又是这等糊弄人的说辞!
太子眼底闪过一抹腥红,啪地将手边上好的贡瓷茶杯给扫到地上。
澄碧的茶汤四下流淌,茶香四溢,是一两百金有价无市的口唇茶,就这样喂了地砖。
“殿下息怒,心平气和方为养身之道。”
鱼太医并不十分畏惧太子。
他跟已故的皇后有一段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惜他鱼家门第低微,配不上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
青梅为了家族荣耀,不得已入宫,临别时与他诉说衷肠,相约来生。
他哪里还等得及来生,追随青梅的脚步,托门路进了太医院。
俩人互相照应扶持,在这步步惊心的后宫,小心翼翼谋求一份安康荣华。
可惜好景不长,皇后娘娘到底不敌后宫算计,在生产之际遭受毒手。
虽他用尽平生医术为她续命,也不过挣扎着多活五年光景便去了。
皇后娘娘去时,将太子托付与他。
这些年他尽力为太子调养身体,也只将他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医得七七八八,无法完全像个普通男儿那般康健硬朗。
不过娶妻生子是不碍的。
可惜这宫里头吃人,没了娘的孩子活着有多难,鱼太医一路瞧来,也替太子心酸。
平日里他见着太子郁结于心,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就连对着亲生父亲也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装一个完美无瑕的好儿子好太子形象。
鱼太医也是真的怕他给憋出毛病来。
因而当他意外发现太子寻着法子发泄,且手段越来越暴戾,近来更是变本加厉后,他也只是口头上规劝一二,并不十分阻止,反倒想法子替太子遮掩一二。
这些都无伤大雅,最叫人头疼的是太子的隐疾。
储君无后,可是一大硬伤,太子可已经二十了!
太子本身底子就弱,净水稀薄,难以孕育子嗣;却还不知道养生,成天与女子嬉戏胡闹,更是快要掏空了身子。
照这样下去,只怕真会酿成大祸!
鱼太医叹口气,见着太子难看的脸色,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直言相告。
“殿下之疾,并非绝症,尚有医治之法,只是稍微费些工夫罢了。”
太子倏地望过来,目光炙热,张嘴喊了声舅舅。
鱼太医眸色霎时软化下来。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啊,他不护着,能怎么办呢?
“殿下也知道,我师出药王谷。药王谷里有位欧阳师伯,医术高明,且常有奇思妙想,于疑难杂症上时有另辟蹊径之举。”
“日前我将你的事情隐晦地托付过去,还送了个药人过去替你试药。”
他压低声音,眸子里有对前辈的仰慕崇拜之色。
“欧阳师伯对炮制药人有一绝。甭管多难治的病症,只要经他手调制好了药人,那便万无一失。”
“药人都是拿对症的珍稀药材养出来的,取其血饮之,既能治病,又免除药毒之害,实在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