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喝三服药看看,应该会有好转。你这个毛病得长期调养,别急。”
顾菟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给面前的病人开方下医嘱。
病病歪歪的大嫂靠在丈夫身上,唇色透着不正常的青紫,连道谢的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别客气,养好身体要紧。喝完药再来看。”
顾菟将药方递给他们,叫他们自去旁边找人抓药。
面前立马又换上一位病人。
“您哪里不舒服?”
顾菟瞧着眼生,仔细打量他的面色,施展望闻问切之术,完全没在意他不甚整洁的外表,只当他是普通病人。
“我浑身没劲儿,嘴里发苦,好像还有点发热。小神仙您快给瞧瞧,我这没大事吧?”
“嗯,我瞧瞧。”
俩人一问一答,颇有不为外物所动的泰然风度。
顾宪被晾在一旁,脸色黑沉。
他咬紧后槽牙,目光沉沉瞪着顾菟,见她真的连个眼风都没分过来,将他忽视了个彻底,仿佛跟前那个不知道得了什么烂病脏病的臭叫花子,都比他来得亲!
下贱胚子!
顾宪心中怒骂一句,随即缓和了脸色,还颇有风度地朝排得长长的队伍拱一拱手,这才拂袖离去。
“小神仙,刚才那位,是您祖父?”
有好事的人排队无聊,笑问一句。
顾菟瞟过去一眼,见顾宪努力拔起的背影有些佝偻,透着难掩的暮气,不在意地收回视线,继续给病人看诊。
瑞王府家买办跟府上得宠的侧妃有些亲戚关系,耳目灵通,底气也足,隔着人回一句:
“便是真祖孙又如何?列位莫非忘了,这顾侍郎府传出来的那些流言?一会儿说府里只有八位千金,一会儿又觍着脸来认孙女,还不是瞧着小神仙有本事,想来沾光?”
“早干什么去了?净放点马后炮,不够膈应人的。小神仙有这一手医术,何愁养不活自己?大可不必瞧那些人的眼色!”
排队之人大都有求于人,此时也不会没眼色地说些败兴的话,但也没几个出言附和的。
女子不孝顺亲长是大罪,这事小神仙总是不占理的。
后头排着的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孙子插话了。
“这话却也有些不妥当。不过,在下更不解的是,小神仙不是京城双姝之一的顾家七小姐吗,何来顾府不认之说,又与流言何干?”
杜贤妃的幼弟也帮腔:
“就是!咱们可是慕名前来。顾七小姐诗画双绝,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实在是妙不可言,令在下等心折。”
“听闻外间有抹黑小姐诗才之语,污蔑您此诗乃是抄袭而来。在下等为小姐抱屈已久,今日特来为小姐正名!小姐不妨再吟诗一首,以正视听何如?”
好事之人顿时叫好起哄,一时间闹哄哄的,没个消停。
顾菟依旧充耳不闻,按部就班地为病人看诊开方下医嘱,妥帖指点他去旁边按方抓药,这才拿布巾子擦擦手,抬眼朝起哄的队伍望来。
众人一对上她面纱上方清凌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渐渐安静下来,终至落针可闻。
顾菟淡淡开口:
“下一位。”
竟是理也不理现场作诗那茬。
承恩公家那位常随老成持重,此时温声开言道:
“诸位,咱们来这是为了瞧病抓药的,旁的便先放一放吧?小神仙已然十分忙碌了。”
众人纷纷说是,继续排队等候。
祭酒家小孙子面红过耳,深施一礼:
“是学生的不是,顾七小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