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今日祭神好大的排场。”
“那可不是嘛,听说大将军也来参加了。”
“大将军!那个赫赫有名的短短几年时间征战百越丘迟的卫将军?”
“除了他还有谁!好像是路过吧。诺诺诺,你看,就是他!”
霍小乙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一袭玄色常服,棱角分明的脸坚毅俊朗,举手投足间又散发着世家公子的傲气。
“你说,我趁这个机会求将军让我加入卫家军怎么样?”
“小乙啊,你能不能别痴人说梦!卫家军精锐之师,何以会要我们这种肩不能提…”
霍小乙打断他,“谁说我肩不能提?我可是偷偷在练习。”
说着他挽起袖子手握成拳,努力把手背的肌肉展示出来。
“就你这点,小胳膊小腿儿,别做梦了。”
听到同伴的奚落,霍小乙有些愤愤不平,却也不在与他争辩,自顾自的向前面挤去,想看的更清楚些。
走得近了,他才看见那名征战多国的将军脸侧有一道细长的疤。在阳光的直射下带着有些突兀的粉嫩色,可这也丝毫不减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一抹坚毅的男子气息。
此次,若是能加入卫家军…霍小乙手合成十,兀自幻想着。
郡守萧益群知道卫子期路过晋州,特意将揭佛像红稠的仪式延期到今日。而今日的祭场热闹非凡,民众早早的就来了此地等候。
萧益群与卫子期二人顺着阶梯登上高台,卫影紧随其后。
“晋州城的庙会热闹非凡,早就听说过,今日有幸来参加祭神仪式,是我的荣幸。”
“能请来卫大将军你,是本州之福啊!”
卫子期斜睨一眼,他本不喜参与这些沽名钓誉之把戏。只是官场上的作风,他自小也了解一些,要想实现抱负,这些人的助力至关重要。
他正准备掀起红稠,敏锐的观察力使他感到一丝危机潜藏。他拉起萧益群猛地向后退几步,就在这时,两米高的石作佛像开始崩塌,碎石四下滚落,烟尘滚滚。
因这一变故,碎石掉落下来冲入人群,老百姓仓皇叫喊,四处逃离。
祭神仪式本是借由佛像向天祈求赐福,没想到佛像竟然自己坍塌,这种不吉之兆使众人面面相觑,霍小乙也在此时不顾伙伴的劝阻,趁着乱向台上跑去。
而身处高台的几人,烟雾散尽,才赫然发现。这坍塌的石质佛像中,藏有一个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尸体。
尸体从石像内部倒出,仰面朝天,双眼圆睁,眼白布满血丝,还断断续续有血水留下,敷了满脸的血水。
萧益群本是文官出身,哪里见过这些,被这突发事件吓得不轻,他向后退着,差点踩滑阶梯跌落。
怕有不稳定的因素,卫影上前护着卫子期,而他拨开卫影的手,兀自走向前去查看。“萧郡守,麻烦你命人去通知州内捕快和仵作。”
“是,是是是!”他连忙点头,“来人!”
久不听回应,他才转身查看,官兵都忙着维持秩序,防止民众骚乱,根本没人来的及理他。只有他自己向下走,可是年纪偏大,体力不支。刚才又受了惊吓,没走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坐在石阶上休息。
正好这时候霍小乙趁空子跑上来,这几十级阶梯他跑起来是毫不费劲。
萧益群坐在阶梯上抹着汗,手指着他,“你是什么人?”
霍小乙扶起郡守,向他解释道,“我是城南里…”
萧益群一听,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了解这些也没什么用。年轻人,现下本官有事让你做。”
换作平日里,他肯定是非常乐意,可今日,霍小乙原本想去高台上看看将军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
“去衙门请捕快和仵作前来,还有,多派点官兵来维持秩序。”他自顾自的吩咐着,毫不在意霍小乙的拒绝。
“还愣着干嘛!快去!”
一声令下,原本踌躇的霍小乙跑得疯快。
想起来还有事,萧益群扯着嗓子喊道,“请些医师来,不知道下面的人有没有被石头砸落和被踏伤的!”
听到霍小乙的回应声,他才放心的拖着气喘吁吁的身子返回高台。
晋州城中。
“奇怪!”关梦撅着嘴,“于歌姐姐,你看他们,不是在城郊祭神吗,怎么个个都返回城中了。”
今日一早,卫子期敲门叫醒她,让她今日带着殷于歌四处转转。于是乎,一日的晋州城内游刚刚开始没多久,就见到了这幕百姓自城外方向涌入城中的景象。
难道出了什么事?
殷于歌走到旁侧的行人面前,“这位大娘,祭神仪式…”
“完了!”大婶打断她的话,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唉,你没去啊?那你可错过了,刚才大将军正要解开红稠呢,突然一声巨响,石像爆炸了…”
“爆炸?”殷于歌面露忧色,“那将军呢?”
大婶手一挥,“谁知道?上面烟雾缭绕的,看都看不清呢么。可是石块到处掉落,还有人被砸伤了,只能希望将军他吉人自有天象吧。”
爆炸?
听起来十分骇人,如果所言非虚,那么…
殷于歌的心沉到谷底,关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已向祭场方向跑去。
“于歌姐姐!你等等我!”
一阵狂奔,等殷于歌到达祭场时,官兵已经控制好场面,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被石头砸伤的,被踩伤的伤者被抬到一旁,医师现场救治。
“什么人!”
殷于歌满脸慌张的冲过来,守祭场出口的捕快拦住殷于歌。
“这里不能随便进。”
“我是大夫。”
“大夫?这城里的人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见殷于歌有天人之姿,旁侧的胖捕快满脸坏笑。
殷于歌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只向刚才的小捕快继续问道,“将军怎么样?”
那胖捕快站在她身前,一脸捉狭的笑容,手还摸上了她的发丝,“我是他老大,有什么事问我啊。”
她向后退了两步,眉间透着淡淡的愠怒,仍旧不睬。
那胖捕快走向前来,“美人儿是哪里的人?以前从没见过。”
殷于歌笑靥如花,手从身上布袋里拿出来摸上他的手。
“那请问捕快大哥,将军怎么样?”
见美人如此主动与自己有肌肤相亲,他更加得意的微仰着头,“将军他好好的,没有一点事。”
听到他安好,殷于歌松了一口气,向里面眺望着。不消片刻,那胖捕快觉得手背发痒,抬手看,刚才她碰过的地方又红又肿,他气急败坏的抓挠着,又像殷于歌吼道,“你!你做了什么!”
她眸色流转,“唉,捕快大哥,你可别挠了,越挠越痒噢,还会蔓延全身。”
小捕快一脸惶恐的看着她,有些结巴,“这位姑娘,你…”
“你!”胖捕快作势要去抓她,却被殷于歌灵活的闪避,将他绊倒在地。
这时候关梦才到,见男子纠缠,连忙护住殷于歌,“你们干什么!”
看见又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那小捕快瑟缩的向后挪了挪。
“我?”胖捕快大拇指翘起,指着自己,“老子是这里的捕头!”
“你跟谁说话呢!老子?口无遮拦!”说着关梦一个飞身,啪啪两巴掌呼在他脸上。
“你!”
关梦叉着腰,“我什么我!”
“殷姑娘!”
她循声望去,卫影向这边走来,手中还拿着册子。
“开闸!”卫影瞟向那胖捕快。
“卫护军,这…”
“开闸。这二位姑娘和我们一起的。”
“卫大哥你可来了,你不知道他们俩刚才好凶的哦。”关梦迅速告着状,“我们怎么解释也不听,还想抓走于歌姐姐!”
“什么情况?”
卫影眼一横,小捕快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包括胖捕快调戏殷于歌那一段。
那胖捕快瞬间跪下求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见谅。”
“你作为公职人员,公务期间调戏女子?”
“卑,卑职…”
卫影侧身吩咐道,“不用回禀将军了,直接告诉郡守革除官职,打个二十大板。”
关梦拍着手掌,“真是大快人心,不知道他平常欺负了多少女孩子。”
“对了,殷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路边听说这里发生了事情,担心你们需要帮忙。”殷于歌避重就轻,略过了对卫子期的担心。
“你们现在,去高台?”
殷于歌眸色微沉,有些迟疑。
“将军他们在高台上,仵作正在查验尸体。”卫影驻足,“我还有要事做,就不陪你们了。”
殷于歌微微点头。
关梦吼道,“尸体!”
“又发生命案了,我这一回出来,简直见够了我前十九年见过的死尸。”关梦满脸无奈。
“你不是想上战场当女将军?战场上,可比这些残酷百倍不止。”殷于歌挑眼一笑,“趁此机会好好历练。”
“于歌姐姐也随军去过战场,真的那么可怕吗?”
殷于歌回想片刻,她在营中诊治伤军,并没有亲身去过第一线。可从伤兵的刀剑伤,残肢断臂中也能看出真实的战场一定比血流不止的军医所更加可怖。这也是她觉得齐憬然可以被原谅的原因,毕竟他给的理由是避免两国对战。
西戎比南越丘迟更为强大,一旦当前西戎和云秦和平的局面再次被打破,那么只会是两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她喃喃笑道,“若有日你真的亲眼见了,一定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很美好。”
听罢,关梦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上去看尸体了,“那,于歌姐姐,我在下面等你。”
高台之上,仵作正在勘验尸体,随着仵作的进展,脸部的血水已经被清理掉,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萧益群一惊,“这,这不是石大人吗!”
“哪位?”
“前任郡守,石傲。”
死的是普通人到还可以大事化小,可是这,堂堂的朝廷命官,如今惨死,他怕是要好好写记录了。萧益群站在一旁,在暖意正浓的阳光照射下,他不停抹着汗。
似有些不信,他又用手巾捂住口鼻,蹲了下来查看,喃喃自语道,“石郡守两年前已经告老还乡,就住在城里,前些日子见他还好好的。这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啊!”
因为石像破裂,整个石佛像,仅剩石像基座还在。
卫子期若有所思,问,“这石像是整石雕刻而成?”
“不错。基座和石像分两块整石,”萧益群点头,面容慌乱起来,“这石头还是我亲自去采石场挑选的,坚硬无比呀!怎么会这样呢。”
萧益群此时恨不得时光倒退,他一定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这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