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已五更,被我派去守候秋贵消息的轻絮还未回来。
我尽职尽责地在浴池里蹲守了大半夜,浴池底下早已安静下来,但我却仍不甘心离去。
因为听了多半宿,最为关键的地方都还没听到。
我还是只知宇文烈会在天亮后去到那处荒废的园子,但却不知具体时间。
宇文烈与那男子提起的那个计划,直到最后也未详述其中任何细节,应该是早有筹谋。
这是一个怎样的计划?只听他们讲,足以致宇文弘诺于死地,而且还与朝廷一些人有关,提及雁王和朝中有影响的大臣,又是怎么一回事?
秋贵回不来,我决定自己去那园子守株待兔,将他们说的计划打探一番。
我此时顶着万良娣的脸,再加之秋贵给我送来的那个可以改变声音的小物什,含在喉咙里,也能将万良娣的声音模仿个七八分像,出了如星苑,即便遇到旁人,少说几句应该也可蒙混过关了。
宇文烈并不知我确切下落,而且他此来应主要是为他们口中的计划,应该意不完全在我。
而且我笃定,即便他遇到现在的我,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更何我会努力隐蔽好自己,尽量不被发现。
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去找那个自称为我灵宠的大龟,让它从水下驮我过去。
大龟会放出那个可以避水的珠子,我在水下应该也不会受太多罪。
而且从水下潜过去,最为隐秘,万一被发现,也容易脱身。
我的计划非常完美,而现实却很骨感。
我围着水塘仔仔细细寻了三匝,都没有见到大龟的身影,倒是那些肥胖的大锦鲤,以为我要喂食,争相长大嘴巴,傻乎乎地簇在一起。
塘里锦鲤明显减少,我心道,这么傻,不被当作食物才怪。虽没见到大龟,但它定是长胖了不少。
岸上看不到大龟,许是沉到了塘底,天色尚早,还在睡觉也不一定。
我突然想起它那日对我说过的话,它说作为我的灵宠,它与我心意相通,只要我有危险,它就能感知到,会赶来救我。
为了能把大龟引出,看来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了。
我迈步走上小桥,望着桥下碧幽幽的塘水,深吸一口气,便跳了下去。
深秋清晨的池水,寒凉刺骨,因为并不会水,入水时水花四溅,我心内有一刹那是恐惧的。
但在我落入池塘的那一刹,还是如预想般,并没有下沉,双脚被托住了。
我瞬间感动到泪奔:大龟说它与我心意相通,此言果然不虚,我甫一入水,它就赶来救我,太及时了,忠心可嘉啊。
可是,被托着站了一会之后,脚下却纹丝不动,也不见那丑陋的小脑袋一伸一缩地冒出来。
心说,今日感觉有些不一样,脚下踩得不似前几次那样,是它滑溜溜、硬邦邦的龟壳,倒是软绵绵的。
我伸手在脚下摸了摸,确实没有什么硬邦邦的龟壳,而是抓起了一截沾满淤泥的烂藕。
原来分明是这池塘浅,我的脚是被池底托住了。
看来,这大龟的确不在这池塘,它溜号了!
我突然发现,有些人不需要时总是阴魂不散,需要时却一个不见。
失去大龟的帮助,于我而言,失去的不仅仅一个潜伏的利器,而且是一个向导。
我经常会自己走失,更何况那园子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大龟带着我从水下过去的,地面上的路线根本一无所知。
况且当时是深夜,说实话,现在除了知道那园子里有座假山,岸边有长草,其他我一概不知。
我哆哆嗦嗦从池塘里爬出来,心里一边骂着这只不靠谱的龟孙,一边匆匆回房擦干身体换了一套衣裳。
眼见天要大亮,再不出动,府上人就会越来越多起来,那样就更不便于我走动了。
我回忆了一下那男子与宇文烈的对话,提到过那园子在太子府西北角,我所在的如星苑应在园子偏东南方向。
出了如星苑,往西北走,首先经过的应该是我先前一直居住的明贤苑,再往西北走是听雨轩。但再往西北我就不太熟悉了,貌似还有两三个院子,住着宇文弘诺我总记不住头衔的小老婆们。
路线我虽没走过,但大致方向是知道了。
这段距离不算近,我必须趁着天色还有些朦胧,立即出发。
一路上非常顺畅,因为天色早,只遇到几个当差的侍卫,很容易就都敷衍过去。
最终,我找到了那座被废弃的园子。
园子荒废有一些时日了,院墙破败不堪,密密爬着已经枯黄的不明藤蔓。
有水系被引入园内,应该就是那日我被大龟驮着走过的水路。
我并不急于进去,而是在院墙外,隔着破败的缝隙,向里面张望。
园内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长满齐腰的荒草,我不禁奇怪秋贵一边说院落紧张,不够给宇文弘诺的小老婆们居住,一面又荒着这一处。
确认园子里空无一人之后,我寻了一个较大的墙缝,挤了进去。
里面荒草很高,正好也便于隐藏。
借着越来越明亮的晨熹,我在园子内漫无目的地蹚着草,不一会,就走到了那日我发现那对男女私会的假山。
假山一半已经泡在水中,另一半还在岸上,我仔细看了看岸上部分,找到了那对男女私会的洞,里面空间不小,足够容纳两人。
我从假山一侧悄悄爬上去,居高临下地俯瞰了一下整个园子,发现不远处还有一排房屋,显然以前还有人在这院中居住过,只是房屋四周也长满了齐腰的长草。
我决定再去那些房屋处打探一下,因为不知宇文烈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从这园子的何处出现。我需要尽快给自己找一个既可以藏身,又可以窥探到园中情景之处。
这个处所地势得高一些,又有遮蔽物可供藏身,这假山上光秃秃的,显然不合适!
我目测那些房屋顶上的草就很不错,爬在上面应是最好的选择。
盘算好之后,我就下了假山,向那些房屋的方向走去。
我不敢走正面,因为毕竟房屋里若是藏了人,发现我就不好了。
于是,我迂回了一下,绕到了房屋之后,房屋之后有一颗歪脖子大槐树,离一间厢房很近,因为许久没修剪过,横生了许多枝节,我踩着这些枝节,很快就爬到房顶。
屋顶已经腐朽,随时有坍塌的危险,但草也很多,我选了一处容易藏身且看上去还结实一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爬在草里,只祈祷着身下的屋顶不要松动坍塌就好。
我刚隐匿好,就发现屋前的荒草里远远走来一个男子。
男子应为刚进园不久,手里拿着一把铁镐,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着。
待走进这处房屋之时,他在一处草里停了下来,不知在地上挖着什么。
不一会,从草里又钻出一个男人,接下来,又有第二个,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