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齐吵架是没有用的。

每一次思意和颜齐爆发争吵，不，以思意在他面前据理力争都怂的样子来看，那根本就算不上争吵。不管怎么样，每一次她们有了矛盾，都是以林思意忍不住开始，又由她单方面道歉结束。

他们的关系却是无论吵了多少次，即便有的时候林思意下定了决心要远离颜齐，却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林思意也问过颜齐，他到底想要怎么样。颜齐只说，想让思意留在自己身边。

“你根本是拿自己在跟我比。”林思意说：“你明知道我赢不了你。”

“是。”

“你不喜欢我，也不肯放过我。”林思意无奈。

“我不知道。”颜齐说：“我只知道现在还不是你离开我身边的时候。”

林思意没有说话，眼里泛着泪光。

“你总是在我面前哭。”颜齐说着牵她的手，食指在手背按了按，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林思意没再说什么，她心里明白，她何尝不是更不愿意离开的那一个？颜齐拿捏得住她，她也心知肚明，责任还是在自己，内心不够坚定。

她其实很矛盾，一边想着要在单方面付出的感情里面保留着一点自己的尊严，一边又愿意放下一切原则去迎合对方，只为了那一点点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的可能性。她就在这矛盾的选择之中来回挣扎，所以有的时候异常温顺，有的时候又一场固执，这让颜齐放不下那个温柔体贴的她，也讨厌那个质疑自己感情的她。

不过，总的来说，在同学们眼里，她们两人的关系还是要比一般人亲密好多，甚至班对都没有她们的行为举止亲密，这难免引人非议。加上之前林思意和老王仓促分手，这件事情林思意因为太过于着急在颜齐面前露面刷脸讨好感，处理的并不好。

老王和林思意在一起之后也吵架分分合合好多次，他以为林思意那一次一定跟以前一样是闹闹就过了，可是老王却意外的从林思意看颜齐的眼神里发现了那种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哪怕只是片刻的爱意。刚开始发现的时候老王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把分手的原因归结为了林思意移情别恋上，事实上林思意喜欢上颜齐也的确是她下定决心提出分手的直接原因，纵然还有很多她们相处之中就已经爆发的矛盾，且一开始林思意就没把自己和老王在一起当做一件严肃的事情。但是老王把这些都忽略了，他只觉得自己“被绿了”，觉得林思意离他而去是一件十分侮辱他的事情，于是把满腔恨意化作了言语上的攻击和报复。

那段时间，林思意实在心烦。一边是颜齐的飘忽不定忽冷忽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边同学们的恶意揣测和冷嘲热讽，一边是来自父母老师的压力，一边又是老王刻意为之的风言风语。

她每天就被这些糟糕透了的事情环绕着，一度觉得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她也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脆弱。说到底，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纵然她对老王做的事情实在不道义，但她依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起码不至于要被这样众矢之的地讨伐。

老王后来还在食堂堵过林思意一次，就在林思意赶着时间吃晚饭的时候。

“和我复合。”老王当时眼神凶得很，似乎这是一件没有商量余地的事情。

“我上次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林思意端起盘子就要走。

“你以为颜齐他把你当什么？我问过他了，他说你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还不嫌丢人上赶着倒贴他？”颜齐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中不忘带着一点耀武扬威的味道，他笃定林思意这样平时一点点自尊心都不允许被人冒犯的女生，绝对不会在听了自己这一番话之后还能沉得住气。他以为，只要林思意认清了在颜齐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之后，一定会迷途知返，就是从此恨上对方，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林思意的表现，却是出乎意料。

“我跟他是不是朋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林思意说。

“他这样对你，你是不是犯贱？”老王气的“噔”嗯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抓住林思意的胳膊。

林思意看了一下不远处正在巡视的校领导，心中暗叫不好，她可不能在这个地方和老王纠缠。

“那我对你如何？”林思意说：“你现在这样抓着我不放，难道你不犯贱吗？”

“你…”老王生气地说：“你怎么能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我对你是…”

“是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说些什么？”林思意火气也上来了，本来老王在和她分开之后各种散播谣言败坏她的名声就已经让她对老王那一点点最后残存的愧疚心给耗了个干净，这个时候又抓着她不放，还妄想用这些羞辱她的话来逼迫她回头，真是可笑至极。

“你…”老王说不上话来，他能想到的只有接着说颜齐的不好，却想不出来挽留林思意的话。可是他也从这氛围中知道了，再说颜齐的话，林思意只会更加一点好脸色都不给自己。来挽留林思意这件事情是他辗转反侧想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决定，即便他很生气林思意为了一个转学而来的人放弃了和自己将近一年的感情，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让林思意和自己分开。但是，不愿意分开是为了什么，是太喜欢她了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其实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特别特别习惯有这样一个娇纵任性的女孩子在身边，对自己提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但有的时候也会像一个乖顺的兔子依偎在自己怀里，他喜欢自己习惯有林思意在身边这件事情，他不愿意放手。何况，放手意味着承认自己被绿，从此他都要听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对自己的调侃，和对林思意的批评，他更加不愿意。他想来想去，觉得和林思意复合，才是最能平息自己的羞辱的办法。

“你什么？”林思意说：“你和我谈恋爱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们从来都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现在我不需要你了，我要和你分道扬镳了，我是不道义，但你也报复我了。我现在的名声一团糟，每天都有各种不相干的人明里暗里的对我搞针对，她们都想把我落实了我这又当又立的婊子的名号，以彰显自己的天真单纯和高尚。你呢，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舍不得我，爱慕着我，不愿意和我分开啊？少来和我玩这煽情的戏码了，但凡你对我的感情有一次真心，你会做第一个站出来对我喊打喊杀，誓要毁了我的人吗？如果这些都能说明你对我一片痴情，那你的感情未免太惹人嫌了些。”

“你怎么能这样说？为了你，我遭受了多少…我的朋友们都说你不好，说你脾气差对我也坏得很，多少次你对我发脾气他们都劝我离开你，是我把这些话压了下来，我一直守着你护着你，自问对你向来是有求必应，你现在居然，居然说我和你在一起的动机不单纯？居然说和我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是又怎样？”林思意的厌恶已经在脸上已经完全表现得淋漓尽致了，她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再浪费一点时间和老王争论，任老王怎么舌灿莲花表白真心，她反正从一开始便认定了老王对她绝不是什么真感情，自然现在也不会信他的话。动容？动摇？这些都不可能的，林思意在这件事情上完全铁石心肠，冷漠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想也有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老王对她好是实情，但哪个人对自己的女朋友不好？再说，老王对她的好不过也就是包容她的坏脾气，给她买各种东西。可是，林思意是不愿意欠别人的人，她也有相应的付出，虽然不像老王那样表现得人尽皆知，但林思意对他的付出也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从不向他人宣扬，这也是她们分手之后风评倒向老王那一边的原因之一。林思意对老王怎么样无人知晓，可老王却从不落下任何一个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的机会，所有人都觉得在这段感情里面付出的只有老王，实则不然。老王对她好，宠着她惯着她，但也是在她同意让老王亲近的前提下，那些人只看到在人前老王对她言听计从，却没看到老王违背她的意愿强吻她，触摸她时林思意的退让。谈恋爱期间的费用林思意也出了大头，看似老王给她买了很多礼物，其实后面都有陆续以其他的形式被退还了去。林思意自问不欠老王什么，分手时的愧疚也不过是因为谈恋爱一场，多少有一些情谊在。可如今，林思意对老王，只觉得他贪得无厌，拎不清，让人厌恶。更何况，他还羞辱了自己。

她相信老王从颜齐那里听来的话不会有假，老王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已经恰恰说明了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可林思意更气老王明知她会伤心，却还想那这件事情来逼她回头。

明知自己的痛，还要揭她伤疤，却想她感恩戴德，接受恩爱一般的滚回他的身边，这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