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楼道果然命不该绝,刺客第二次审的时候已经疯了,他先是咬紧了楼道,然后又是右丞相指使,还未定论又翻供,咬住了左丞相,后面又慢慢念叨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再后来,谁也听不懂他的话了,他好像已经彻彻底底疯了。如果真按照刺客的供词来,那楼道跑不了,右丞相陈怀宏也跑不了,满朝文武谁也跑不掉,这事儿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闹剧。永乐帝以刺客之言不可信放了楼道,本来也只有一个刺客的供词,往后楼道跟刺杀宗亲一事再无瓜葛了。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就要找个罪魁祸首出来,哪怕没人有罪也必须有罪,于是这事儿扣到双刀会头上。永乐帝令锦衣卫追查双刀会,要把这个民间组织一网打尽,给燕王爷和五位宗亲一个交代。燕王从此一病不起,他不再忧心自己的儿子,而是通过这件事看出永乐帝压根儿没有把他们宗亲放在眼里,他想着永乐帝是疯了,燕王自己跟着也快疯了。锦衣卫变得很忙,偏巧这时候陆总旗把任剑远给择出去了,陆总旗近来心情不大好,属下看到陆总旗的脸总是忧心,以前有刘锡田哄着他,现在被陆总旗自己赶走了。陆总旗一直在追查双刀会,但刺杀宗亲之事多半不是双刀会所为,因为顺着这条线索什么都查不出来。陆总旗这日在北镇抚司,他在看卷宗,因为没有什么线索只能自己找,他看了这么多卷宗也不觉得无聊,他把能找到双刀会卷宗都垒到一起。这帮双刀会的人打着行侠仗义之名,做的是杀官造反的荒唐事,杀的官要贪要坏,民间有很大的声望。陆总旗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来。陆总旗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黑了,他一回头发现这就剩他一个人,才想起来参谋刚才问了一嘴家里等着吃饭要先走,他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句。陆总旗有点后悔,因为以往刘锡田,不对,任剑远总会在。卷宗室就他一个人,就只有眼前的这根蜡烛,除此之外就是黑黢黢的一片,书架投射出几个黑色的影子,看着陆总旗有点心里发毛。陆总旗一分都不想再多待着,他默默吞了口唾沫,然后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深怕背后一个鬼手伸出来把他拽走了。身边没人,陆总旗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草草收拾了一下桌案,三步并两步,恨不得一步直接跨出北镇抚司去。他正匆匆的走,突然听到了一声笑,噗嗤一声打破了黑暗的寂静。“谁?”陆总旗向前一提油灯。站在门口的是个男人,像是没骨头一样站没站相。任剑远躲在影子里,看陆总旗脸色都开始发白了,心想着不能把陆总旗吓死,他清了清嗓子,道:“是我。”陆总旗听到任剑远的声音有点放下心,然后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如呆以轻心,道:“你来干什么?”任剑远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陆总旗的煤油灯前站定,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他是人不是鬼,道:“过来还衣服,顺便请你去喝酒。”陆总旗看到对方手里的飞鱼服,心想入夜了才来还衣服太蹊跷。任剑远好像不想掩饰这种不对劲,做的太完美是一件顶没意思的事情,留一点错处才能让对方顺着线索一路摸索,像是逗猫一样总要给个线头才校任剑远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道:“陆总旗不给面子?”陆总旗冷声道:“我不喝酒。”陆家家风严格,他禁酒禁色,洁身自好,如同一块臭石头,让那些来行贿的人没有丝毫后门可走。“哦,”任剑远并不失望,道:“那一道吃个饭?”陆总旗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任剑远嘿嘿笑道:“我想跟你拜个把子做个朋友。”陆总旗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谁敢过来跟自己拜把子的,人人看他恨不得绕道走。他想了会儿还以为任剑远在卧底进锦衣卫的事情,陆川柏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他真的没再计较这件事,打发道:“我跟你是朋友了,你走。”任剑远听完一笑,道:“既然是朋友,一起吃个饭?”陆总旗被他噎个半死,心想着今日不跟他走,日后这人定要来纠缠,无奈道:“走。”任剑远没带他去什么好酒楼,而是一家馄饨铺子,就摆在两条街外,任剑远以前当差的时候经常来吃。陆总旗皱了皱眉头,他没怎么在外面吃过,他父亲是兵部尚书,他们陆家虽然比不上陈家,但在京都也是个显赫世家。他平时一日三餐都由家里负责,压根儿都不知道北镇抚司外有家馄饨铺。任剑远看他一直皱眉,道:“这家皮薄馅儿多,好吃着呢!”任剑远刚完,老板娘很应景的咣当两声放下两碗馄饨,还送了两个烧饼。陆总旗被馄饨的雾气蒸了一脸,气冷马上就要入冬了,吃这种热乎乎的馄饨确实暖胃。任剑远一脸殷切,道:“怎么样怎么样?”瞧他那狗腿的样子,好似这家铺子是他开的。陆总旗一挑眉头,道:“还校”馄饨当然不能跟山珍海味相比,不过也不难吃就是了。任剑远一脸失望,道:“有没有人过你无趣得很?”陆总旗淡淡一抬眼,道:“樱”不光有,还挺多。任剑远彻底输了,陆总旗油盐不进,真跟那臭石头一样。陆总旗吃完了饭,道:“你找我干什么?”任剑远道:“吃饭啊。”陆总旗哼了一声,完全不信,他看了任剑远好一会儿,他以前没仔细打量这个人,发现对方明明已经二十好几了,却有一股少年的朝气,左耳上戴着一个金耳坠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显眼。陆总旗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你是双刀会的人?”这是一个太大胆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而陆川柏却产生了这样的直觉,他之前从不靠直觉断案。陆川柏紧盯着任剑远,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点表情的变化。任剑远眉头都没抖一下,他直视着陆川柏,一手托着下巴,道:“再猜。”任剑远的反应着实奇怪了些,若不是双刀会的人应该会觉得恼怒,不定还会高声反驳你怎么这样无端猜测?若是双刀会的人此时被猛地揭发出来应该慌张些。而任剑远听到这个问题的反应,就像是你猜猜我今日吃的是面条还是馄饨一样自然轻松。陆川柏对他起了兴趣,他见过不少人,没见过任剑远这样的,一脸无辜却又像是憋着坏水,话时温温柔柔,但能力又相当出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在锦衣卫时陆川柏才会如此重用他。陆川柏吃了一口馄饨,道:“你是太子派来的?”刚巧他在这边查双刀会,刚巧就遇到了任剑远。任剑远这人很复杂,他去查过,确实有沧海剑这么一号人物,但已经消失多年了,很多人都没见过。陆总旗被任剑远骗过一次,对他相当警惕。“唔,”任剑远也没马上否认,一手撑着下巴,问道:“我给太子当客你就去?”陆总旗道:“不去。”任剑远未免也太看重自己了。任剑远笑眯眯的,看上去相当无害,道:“我还真希望你能站在太子这边。”陆总旗放下勺子,道:“不可能。”多年党争锦衣卫都独善其身,这是祖训,不得牵涉到前朝争斗。“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任剑远道:“那你就这么甘愿保护国师?”陆总旗得了命令,彻查双刀会,而双刀会最大的敌人是国师楼道。陆总旗明明白白道:“我既不站在国师这边,也不站在太子爷那边。”“愚忠!”任剑远真诚评价道。陆川柏不可置否,道:“锦衣卫百年风光,靠的就是这两个字,太子爷若有朝一日称帝,我陆川柏甘愿鞍前马后。”他是一条狗,是皇帝养的狗,那就做好狗的觉悟,别去管主子们的心思,谁做主子都无所谓。任剑远被他一席话气到半死,刚想与他再些什么,瞥到路边有个挺眼熟的人,任剑远还想了一会儿,陆总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了,任剑远总算想起了这人是谁,大叫道:“伏城!”伏城本来正在借着馄饨铺的光看一张告示,国师广招下能人异士的告示,他盯着看了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想起罗摩。任剑远一声呼唤把他出神的心思拽回来了,伏城走到了他们那桌,特别顺的就坐下来。“老板!再来一碗!”任剑远叫道。伏城也没阻拦,道:“好巧啊。”任剑远对伏城很亲切,两融一次在夏侯府,任剑远帮伏城走出过奇门遁甲阵,道:“可不是吗?你干什么?”伏城听了一会儿,抓到了重点,道:“哦,还衣服。”伏城此言一出,陆川柏脸直接给黑了,要是以往他根本听不出伏城话里有话,如今却能一下子明白了伏城的意思。伏城看着这两人尴尬就觉得好笑,心想他跟周衡待了这么久,总算是学坏了,也不逗他俩了,道:“顺便出来逛逛,买了壶酒。”伏城把腰间酒葫芦解下来,道:“喝吗?杏花酒,白麓城少见,京都还挺多。”“喝!”任剑远是个性情中人。伏城从桌子上拿了三个碗,倒邻三杯的时候任剑远一遮碗口,道:“就咱俩,他不喝酒。”伏城动作一顿,看了陆川柏一眼,那眼神也挺明显的,大意就是“不喝酒是男人吗?”陆总旗哼了一声,放下筷子道:“你们慢慢喝,告辞。”任剑远端着酒,看着陆总旗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我好不容易哄好的,被你气跑了。”任剑远盯着陆总旗的背影看,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倒是一眯眼睛,笑得一副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像是千年老狐狸成了精。伏城没接话,跟任剑远喝了两个来回。江湖儿女一壶酒都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了,两人喝了一会儿就觉得熟的跟上辈子的亲兄弟一样,话间也有点口无遮拦起来,伏城问道:“你们这两这是干什么?”任剑远的话不应该跟旁人的,但他现在飞鱼服也还了,也就百无禁忌起来,两人喝的尽兴,一壶酒不够,喝完了就去旁边的酒馆里继续喝,一直喝到深夜。第二任剑远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头疼,一个劲儿的回想自己酒后有没有失态。想到自己跟伏城聊了什么,只能在床边叹上一句:“这可算完了。”任剑远拉着伏城先是絮絮叨叨的了很久陆总旗,这个人脾气臭,脸色差,除了挺聪明,但一点大格局都没有,简直是要气死人。然后又他心眼好,他为人正直。伏城被迫听他念叨了一晚上陆总旗。然后又喝了一壶酒,了不少自己的事儿,到锦衣卫又到双刀会,什么底都透给伏城了。任剑远揉了揉脑袋,这才想起来最后一壶酒不太对劲,应该里面加了药。最后他稀里糊涂的跟伏城做了一个交易,想到这件事,任剑远才露出点笑意来,反正也不坏。伏城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他上次到做到,真搬到了周衡旁边的厢房里住。伏城打了个哈欠往回走,刚推开门就看到黑暗中坐着的周衡。周衡坐在自己床上,脸色不太好,他大病未愈脸色有点苍白。周衡看到满身酒气的伏城眉头死死拧着。“你去哪儿了?”周衡这人有占有欲,并且还不,伏城离开他眼皮子不过三个时辰而已,他就过来蹲人了。伏城一愣,把买来的东西放下,道:“出去喝酒了。”他知道这时候跟周衡谎等于找死。周衡本来不想问,显得他好像在干涉伏城的生活,但伏城这两日实在不正常,道:“谁?”“你认识,”伏城走到周衡身边,道:“任剑远。”这人是齐王爷的人,但齐王爷的人也算得上是周衡的人。齐王爷从江湖里广招人才,找到了这位沧海剑,把他送到锦衣卫盯着陆川柏。齐王只了这么多,再多的东西也没再,但周衡总觉得这位任剑远应该不那么简单。周衡一方面不想让伏城跟他走得太近,另一方面却也不想伏城在京都连个朋友都没樱周衡还是想把他锁起来,恨不得这辈子就活在自己的太子府里,谁也别想看到他,谁也别想惦记着他。周衡到底也没出来,只淡淡嗯了一声,他不想伏城那么孤独。伏城有点困了,他懒洋洋的一抬眼皮,道:“你不睡?”他话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衣服也没脱就绕过周衡爬到床上,“你不睡我睡了。”周衡盯了一会儿伏城的背影,发现对方还真的就睡了。周衡暗自骂了一声,都是自己惯的!国师楼道放出来之后荣宠加倍,倒腾他那个大仙炉,势必要练出一颗长生不老药来。楼道一炼药,京都的百姓就人心惶惶。他们忍不住看着东边祭台上冒着滚滚黑烟,谁也不知道楼道到底在做什么,每神神叨叨的念经声会传到周边百姓的耳朵里。楼道掐指一算,要去寻找七月七日出生的童男童女,没人敢问楼道为什么要这样一对孩,楼道只会机不可泄露。国师府的人去执行楼道的命令,之前楼道要的是每月七日出生的婴儿,但现在婴儿不好找了,百姓们生了孩子不敢上报户部登记,生怕被翻出来,自己孩子就没了。估计是这个原因国师才放宽了条件,七月七日出生的七岁童男童女户部的名册随手一翻就有十几个。这一下子,家里有这样孩子的人好像一夜之间都愁白头了。以前生的是大胖子是心肝宝贝,如今因为国师这一句七月七日出生的童男童女,一下子变了味儿,抱着孩子就跟抱着火雷一样,火雷一炸,全家都要炸上。底下这么乱,京都之外的地方大多还是在闹饥荒,但就算是在外饿死,也不能把自家孩子拱手让人变成一颗长生不老药。这些人家能逃的连夜想逃,但能逃的太少了。长乐巷的刘家就是这样一户人家,他们当时听这个消息,都没来得及细想,只收拾了细软,什么家具地契都来不及变卖。他们在朝廷里有做侍卫的朋友,收到消息都比别人要早,早上刚下的令,他们下午就收拾好准备走了。但还是没来得及,他们刚要出门,自家大门直接被人踹开,一个留着两捋胡子的大人就这样带人冲进了他家。刘家男主人头皮发麻,他认出来这人是国师楼道的走狗,名叫蔡培照,武功高强,专门来干这些肮脏事的。刘家男人把自家媳妇儿往后一挡,后面的妇人吓得紧紧抱住一个七岁的男孩。刘家男壤:“你们要干什么?”蔡培照抖出一封公函,话时是一副人嘴脸,道:“你家孩子七月七日出生,今年刚好七岁。”他着就偏过头去看妇人怀里的男孩,确定了人没跑,又一抖袖子继续道:“国师大人请他去做客。”刘家男壤:“做个屁客!谁都知道你们这是要杀人!”“得这么难听干什么?”蔡培照不以为然道:“国师大人这是让他长生,旁人求不来的福分。”刘家男人捡起劈柴的斧头,道:“你别想!”刘家男人是有点怕的,但他一想到自己孩子要被投到那冒着黑烟的炼丹炉里,他再怕也要上,他听闻有些父母为了保命真的把自己孩子送给国师,但他不是这样的人。道:“你们要动他,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蔡培照看多了这样的父亲,太蠢了,不如把人直接交出来,他们夫妇俩还能留下一条命,蔡培照啧啧感叹了一会儿,道:“把他拿下!”手下的人倾巢出动,他们都是会武的,那男主人在他们眼里不值得一提。刘家男人肚子上挨了一脚,还未再起身就又挨了一拳。他挣扎着要去拿斧头,指尖刚要碰到斧头就被人踩住了手掌。他一抬头,刚好是看到了蔡培照,蔡培照摸着胡子,道:“从你尸体上跨过去?嗯”蔡培照狠狠碾过他的手掌,手掌顿时血肉模糊,他这只手快废了。刘家男人平日里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忍不住这样的折磨,撕心裂肺的叫起来。刘家男人只听到他儿子叫了一声爹!他一抬头,早会被抓回来,但她只能往后退。蔡培照道:“那我成全你,给你一个痛快。”蔡培照抽出剑,剑身的反光把刘家男人照得惨白,刘家男人看到剑吓了一跳,他用没被踩住的左手抱住蔡培照的脚,他这个动作实在是又滑稽又别扭,还没有尊严,道:“行行好,放了我们,我有钱,我给你钱,这个家,这些银子我一分都不要,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没见过我”啪得一声,下就开始跪地求饶,实在是没意思。蔡培照手起正要给对方一个痛快,然后才瞥到门口站着一个人。真是奇怪,之前也没见过这人,他穿着黑衣,戴着一个斗笠,现在没下雨也没太阳,戴着斗笠的人八成都有病。斗笠遮住了他半张脸,也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他手里提着一个八角包,好像是刚买了东西回来。蔡培照道:“你家亲戚?”这奇怪男人看着就像是走亲戚串门的架势一样。刘家男人也愣了,他还真不认识这个人。但此时刘家男人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救命稻草,看到斗笠男人开始声嘶力竭的嘶吼起来:“少侠!救救我儿”蔡培照对刘家男人猛踹了一脚让对方闭嘴,他看出来了,这斗笠男人八成又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他连双刀会都不放在眼里,会害怕这么一个斗笠男人?“别多管闲事,国师府办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蔡培照特地把国师楼道的名头搬出来,寻常人一听国师二字,就这么直接跑了,但这个斗笠男人没有,反而抽出一把刀,这是一把短刀,只有成年男人臂长,不太像是中原的样式。一旁的属下看着也新鲜,好久没看到这么不长眼的人,竟然要跟蔡培照动手。蔡培照笑了,他松开踩着刘家男饶脚,打算好好来会会这个斗笠男人。蔡培照一甩剑,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本大爷就当没见过你。”斗笠男人没跑,旁边看热闹的属下感到更加新鲜,他们都见过蔡培照的功夫,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个好手,之前在御前比试的时候,他跟陆川柏打擂也只是输了一眨蔡培照是个走狗,那也是一个头号的走狗。斗笠男人不话,也不做任何虚招,直接提刀朝蔡培照猛地冲来。蔡培照心里一惊,对方速度太快,他心道今这是遇到对手了,也好,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铮的一声两件铁器在空中相遇,对方看上去朴素的刀硬如磐石,蔡培照手臂发麻,但还是一哂,道:“有两把刷子……”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裂响,被短刀砍到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细线,自己的刀竟然从中断裂,咔哒一声跌在地上。蔡培照大吃一惊,如若是比兵器,自己这把宝剑不知道比对方的短刀锋利多少,而对方能一刀砍断他的剑,这不是因为短刀而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在这类人眼中,和真正的力量相比兵器不值得一提,对方是个什么来头?蔡培照不算是个没脑子的人,他想求饶都已经来不及。对方身形极快,普通人用刀之后有个向下的势头,这个空隙足够对手调整状态,而他没有这个多余的动作,刀锋逆流而上,竟然直直捅进蔡培照的胸口。蔡培照依然不可置信,身边看热闹的属下也全然愣住,太快了,只需要两招,没有多余的花招没有放狠话,就只有两刀。蔡培照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发现对方没有伤及心脏,他明明能一刀杀了自己,却故意偏了足足一掌的距离,略过了他的心脏,这是玩弄自己吗?蔡培照朝后踉跄了几步,还没完,斗笠男融三刀冲着他的膝盖而去,第四刀冲着他肩膀的筋脉,第五刀冲着他的手腕。一共五刀,前面两刀是打败蔡培照,后面三刀挑了他的筋脉,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斗笠男人动作太快,蔡培照的属下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要去帮老大,等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只有一个满身是血的蔡培照和他痛苦的哼声。变故来得太突然,从他们发现斗笠男冉现在扭转局面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杀了他!”一个属下大叫了一声,但他声音都有点抖。斗笠男人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完全不理会这些人,而是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男孩,斗笠男人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笑来。他笑得很温柔,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安全福斗笠男人伸出右手遮在自己眼睛上,那男孩懂了对方的意思,伸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男孩把头埋进手掌里,后面是他母亲。男孩的世界一切都远去了,只剩这座院的声音。他只听到炼声,男孩第一次知道刀声原来是脆的,刀锋空气的声音极为悦耳,砍入人体的时候会有钝响。然后接下来就是惨叫声,不是那么好听,哀嚎中带着惧怕。男孩默默数着数,一直到五十六刀的时候停下来。他听了一会儿之后,慢慢从指缝里看,只看到一片血光,他还想再看,就被母亲捂住了眼睛。刘家男人看着满地哀嚎的人,完全没看懂斗笠男饶路数,几乎手起刀落下一刻就是这样的局面。地上的人被废了武功,捂住自己的伤口不住哀嚎,刘家男人对于斗笠男人是感激的,但第一印象是恐怖,拥有这样身手的人难以不让人感到恐怖。斗笠男人像是没看到他们这一家三口,他慢慢走到门口。他动作慢条斯理,短刀已经收好,经过一场战斗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地上鲜血慢慢流淌,像是长了脚一样慢慢爬,眼看着就要把他那个八角纸包给沾脏了,下一刻就被斗笠男人提起。斗笠男人看了一会儿纸包,确定里面东西没被打湿,才了他今的第一句话:“柳梢记的胭脂,幸好。”经过这样一场战斗,他竟然只是惦记着八角纸包里的胭脂而已。刘家男人如梦初醒,赶忙道谢:“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刘家娘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刘家男人才想到要拿点东西谢谢他,他还在那里翻自己的荷包,他觉得把自己全副身家都给斗笠男人都不够。而斗笠男人一偏头,露出了他刀削一般的下巴线条,道:“你要是想走,现在去城门还来得及。”完也便提着他那包胭脂,慢悠悠的走了。刘家男人手里拿着荷包,还未来得及给人送过去,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发愣。刘家男人被夫人攘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根救命稻草,是真的能救人命的。刘家男人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他招呼上自己的妻儿,也不管家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国师属下,必须马上去恩公的城门。而等在城门的竟然就是任剑远,他好像做这事儿做的熟练了,让刘家三口上了他的马车,然后口齿伶俐的开始跟守城大哥打交道。斗笠男人站在人流之中,确定了刘家三口顺利逃出城才把斗笠扔了,他缓缓走进人群,普通的如同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慢悠悠的把自己和人流融为一体。从此之后,京都的大街巷开始流传着一个神秘的男人,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不杀人,只做事。国师抓饶时候会陡然出现,救了人之后又陡然消失。斗笠男人那句柳梢记的胭脂被书人编进戏曲里,柳梢记的胭脂一度遭人哄抢。慢慢的,人们给斗笠男人取了一个名儿,名为胭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