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滴泉外,十几个装备齐全造型拉风的青年男子,不顾山地硌人,整整齐齐的盘腿坐在地上。
人阵侧前有块光滑山石,上面一个人,怎么随意怎么坐,衣服是突破南方初秋极限的里三层加外一披风。衬衫、马甲,小外套,领边袖口懒得理整齐,一脸风尘,顶着帽子都压不住的凌乱发型。
要不是那句“一路跟着你们进来的,还不老实交代!”,地上那群真的以为是倒霉,碰上了大佬出山。
大佬掀开蒙布,拿起锦盒里的铜杯,上下里外看了一圈,除了杯底中心那一圈,全是装饰性花纹。对着光辨认一下,是个降温效果的纹刻。
嗯,这杯子能冰镇饮料。
“这就是,你们制作灵药的工具?”
冰水包治百病?
地上人仍是身体坐直,脖子转动,互相看了几眼。
队伍最前者咬咬牙,鼓起勇气:“没错,有人弄到了人鱼的眼泪。”
“啊?”
困意被震退一些,随即又懵了。
说话那人只想大嘴巴子抽自己,但是被警告了不敢动。
大佬好似真的被唬住,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去,食指挑起蒙布盖住杯身,再将盖子轻轻合上。
虽然从头到尾只有这一只手动了。
大佬缓缓张开嘴:“那——行,你们,做药吧,那个人我得带走。”
说完,指了指方阵中间。
人群顺着指向看过去,最后在中间找到了一个不知该往哪看的人,他见左右前后都不对,看着大佬,指了指自己。
石头上的人点头了。
周围人立刻回忆起了这人平时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很正常,普通的黑帮马仔。唯一能提的是,他最近上了个通缉。
小通缉,金额都不值得拿来当饭后谈资的那种。
大佬一过来,第一排的人让开位置,中间的人站起来,摆好姿势被绑,乖乖跟着走。
下山小道走了一段,大佬回头望了望中间缺个口的方阵:“都忙吧,别坐着了!”
听着大佬悠长的声音,地上一群人觉得自己肯定被当傻缺了。
是的,一群傻缺。
不过,人家厉害,人家怎么想都是对的。
“固,固神?”下到半山腰,跟在后面的人才叫了一声。
固大佬有些别扭:“好多年前倒是有人这么叫过。”
“只,只是想表示尊敬。”
好多年前,大佬屠龙灭魔,立下赫赫战功,被受了龙灾的人们,称了一声神。
这怎么能行呢?大陆上有真正的神之子,明语类,珠玉在前,此等凡人,也配称神?
各种声音响了起来,明语类那厚厚的功德簿又被拿出来,通篇翻了几十遍。
行,那就不叫了呗,确实没有什么功绩能比得上拯救世界。
只是个称呼,称和被称的人,都没有旁人想得那么在意。
“你是哪人?”当年的龙灾区有点大,只能让对方主动回答了。
“就是咱们奉天城的人啊?”他不知道大佬为什么问这个,照实答了。
好吧,只是个傻孩子。
“固先生”调整了称谓,继续问道,“能问问您为什么要来抓我吗?”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通缉吗?”
“真的是因为那个通缉令?!”
“不然呢?”
“不是因为美人鱼吗?”
山道上失了人声,只剩鸟鸣,空山密林中的听着和地面上的好像不太一样。
“你们真的找到美人鱼了?”
固大佬没有把人当傻缺的习惯。相反,作为自由冒险者,他是大陆上最希望童话传说通通真实存在的一波人。
只是每隔几年都会出一桩类似的事。一些自称,或是真的深扎于海域的,或是海盗,或是冒险家,带着人鱼泪海龙鳞这种传说中的稀有材料上岸忽悠人。所以他一开始没在意。
被绑着的人脸上变了几个颜色,最后说道:“反正这次进去,没个五年十年出不来,我们老大撒在海上的人,抓到美人鱼了,听说还是个小孩子。”
“听说?”这两个字值得深究。
“我没见过,但有人见过,山上那帮里就有!”
绳子交到奉天城护的手里,总算是能歇口气了。
“辛苦了辛苦了,那,快点去休息吧?”
“你会嫌我辛苦?”
本来就累得够呛,冒险者协会那个地主会长都良心过意不去,给安排在奉天城度几天假,顺便过节。
刚到地方,又被这个两三年没联系过的熟人拖出来抓一个小毛贼。
“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我要去享受高级酒店了。”
抓不到的人,在大佬看来是个小毛贼,对基层守卫来说是大难题。
谁知道这几天为什么这么乱?熟人确实没空陪他把酒言欢。
“那行,到时候到家里过节。”
“你确定你有节过?”
“赶紧滚蛋!”
“您好。”
“固永安。”
接待员露出惊喜的表情,热情周到地为他准备好晚饭和房间。
本该是闭眼就能睡着的困倦程度,固永安却还是出门,散步到海边。
他有些心神不宁。
美人鱼?抓到了?
要管吗?
可是这事儿也不违法不乱纪,他凭什么管?
固永安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睡一觉,可是这一觉过去,可能什么都来不及了。
站在海边发了一阵呆,固永安放弃先前的想法。推开扫不清的思绪,去摸自己的催眠神器。
只这两下,他便发现自己装备齐全,穿戴正确。现在刷个怪在他面前,他能立马开杀。这趟出门在下意识里根本不是散步。
看着找出的一小罐烈酒,固永安自嘲地笑了笑。
活该劳碌!
嗯?
低头看酒瓶时转了个角度,新视野里面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
固永安朝画面中唯一的动态目标望过去,看到一个姑娘,坐在礁石上扑棱着她的尾巴,好似活鱼上岸,不肯相信空气这东西它游不动似的奋力挣扎着。
没扑多久,尾巴分化成两条腿,除了又长又白又细之外,和大部分人的腿没什么区别。
那姑娘抹掉脸上尾巴甩上来的水,看了看自己的腿,松了口气。
然后,朝他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