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虑睁开眼,房间宽敞明亮,窗帘张开一半,遮蔽住本会投射到她上半身的阳光。
左右一看,这房间不算很大,并排放着三张床,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陈设,天花、墙壁、地板都是白色系,显得空旷。
窗外传来一声有有些空远的长效,属于猛禽的声音。
这里,挺高啊。
没找到鸟类身影的应无虑这样想着。
“这是哪?”她开口问道
“中心塔。”固永安站起来绕了个圈,到离应无虑近的这一边坐下。
房间里没有其他可坐的地方,要么在床上要么站着。阙凡浊守在门口,任言和固永安面对面坐在另外两张床上。
“几层?”
任言抬头望向应无虑,有些惊讶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目光中观察的意味更浓一些。
“八十三层。”固永安照实回答。
应无虑终于有了明显的动作,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又转过来认了认屋里的三个人:“我们被关起来了?”
这一回,固永安脸上也露出惊异之色,阙凡浊更是门也不看了,张口吐槽:“你还真是对……”
任言抬手制止了他。
不至于派人监听,但中心塔来来往往的都不是一般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就会传到别人耳朵里。
“不至于算关起来,塔里聚了半城避难的人,只剩这里有空余。你一声吼放倒了一片,直接导致秦镇海那帮人跑了。等抓他们回来,核实情况。”
“跑了……”
“堂正跟上去了,也是沧浸的护城守卫,擅长追踪。问题不大。”
“戴琼死了。”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格外沉重,似乎只有应无虑有心情说话。
“被剜掉心脏死的。心脏带走了是吗?”
固永安咽了口大部分是空气的唾沫,唇舌有些发麻:“是……”
封闭间打开之间,应无虑就昏厥过去。她知道戴琼的心脏被摘掉,只能是……,感应。
清晰到能明确的知道是哪个脏器被摘掉……
“还是头一回碰到,要心脏做什么?”
室内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经应无虑这两句,酝酿着安慰她的话说不出口,斟酌了一早上用来告诉她现在情况的说辞也用不上了。
“放他们走吧。”
“怎么可能?”三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莽如小阙,这个节骨眼跟应无虑说话语气也不冲了。
但是,怎么可能?
你看着城里两三层楼厚的积水和安置在广场附近,那个只剩上半身还被开膛破肚的小姑娘,告诉我,怎么可能?
“怎么打算的?”固永安倒还算平静,问她的具体想法。
“得知道他们取心脏要干什么,能不能成功啊。”
目的的话,抓回来审就能知道!“为什么要摘人鱼心脏”一定是审问重点,问出来了也不会瞒着你!
能不能成功?
这重要吗?难道还让他成功?当然是阻止他!
阙凡浊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但自己肯定把握不好语气,只能忍着不说话。
固永安想了两秒,又开口问:“你说能退沧浸的水,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离开这里,去追踪秦镇海,也能保证海水不会再淹到城里?”
“能。”
“确定吗?不知道会追到哪里,万一到了内陆,离海太远……”
应无虑听懂了固永安的顾虑,抢答道:“可以传个信让我家里人动手,一定能控住,放心。”
固永安点头:“行,那就有的聊。”
“再帮我把戴琼的尸体聊回来。”
“知道”固永安手撑着创面,后倾回头,“劳烦沧浸的护城守卫队队长陪我走一趟?”
任言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局促,还是很快站起来为固永安引路。
固永安小声对门口的阙凡浊:“带她过去吧。”
阙凡浊表情一变,眼里有几分紧张。
他也是被放倒的一员,同事划船运回中心塔的,现场情况只听同事描述过,据说有人直接惊哭了。
受害人还是应无虑的熟人,要这么快带她去看吗?
应无虑等到阙凡浊看过来,立马掀被子下床:“走。”
“你别动!”固永安伸手叫停,“中午前走别走路,之后想活动活动也别太用力,别再变形了!”
“哦……”
待固、任二人离开,阙凡浊察觉到应无虑的目光。因为固永安的禁锢,应无虑现在看起来像下半身瘫痪了一样。
她就这样,下半身静止画面,上半身轻轻晃着,坐在那里等他。
好像,不用担心?
阙凡浊找来一个超级慢的皮划艇,单人单桨从中心塔划到假日广场。
下来路上碰到不少人,有好奇的,有不认可的,有很想上来问问怎么回事的,但他们都选择了闭嘴,最多跟阙凡浊打个招呼,稍微看应无虑两眼。
三层外已没有昨天的长队,进出口还是忙忙碌碌。
阙凡浊带着应无虑从窗户翻出,让应无虑伸直双腿坐在艇上,用桨抵着刚露出水面的墙壁,把皮划艇撑离建筑。
今天是个大晴天,八点多,太阳还没那么热烈,波光也刺不伤眼,风乘着水面似乎风大了一些。
角度问题,应无虑一直在阙凡浊的正面视野里。
她脸色苍白,嘴唇指尖都找不着血色。看不出情绪,也没露疲态,可昨天气得固永安跳脚的那种精神头,显然是没有了。
病怏怏的。
阙凡浊想到了确切的形容词。
对,看起来像生病了一样,应该确实伤得不轻,听昨天那意思,戴琼死了,会有个什么东西在她心脏上炸开是吧?好,好像还没让医生看过,没关系吗?
“你,身体,怎么样?”怕触到伤心事,只能小心翼翼的问。
“哎——”应无虑叹了口气,躺了下来。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不太好。”
“那先回去找个医生看看吧,心脏的问题吗?那不是很严重?”
“不用。”应无虑侧脸看旁边的尖顶树冠,“也不能找医生看。”
固永安编各种理由,找任言帮忙拦着也是这个原因。
“明星说不定都猜到你是什么了,找他也不行吗?”
“他没猜到。”应无虑每次说到最后两个字,气息都会弱下去。
阙凡浊更觉得她该看病了,劝得语重心长:“其实,你已经挺明显的了,给我说不定都能猜到。”
兄弟,那是因为你亲眼看见了应无虑的人身鱼尾,亲眼看见她的尾巴变成腿。一般,在陆地上看到四肢正常的人类,就算行为状态有些反常,也不会猜人家是美人鱼的。
“他不会猜。”不过应无虑断定明星不知道她真是种族的原因不是这些,她也不喜欢反驳别人的思路。
是明星一路以来的态度表明,他不在乎应无虑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进行任何猜想。
这话放到阙凡浊那里,需要消化一下。
不是理解能力跟不上,是需要转变思维,才能其他人想法一致。
想明白之后,他还是觉得,你们这帮人真没意思。
那不还是能猜到吗?那明星还是很有可能知道应无虑是谁的。装作不知道就能等同于不知道了?
中心塔的同事们和固永安这样的冒险家都是职场老油条,连来自深海的应无虑都跟他不是一类人。
小阙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真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