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两个人分别成家,结婚生子,联系就中断了。有了微信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同学邀请她进了微信群,她猛然发现,他也在群里。
于是,两个人加了微信。却不常聊。过年过节,偶尔聊几句,问候一下。
日子就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一直到中年,到人生伤不起的年纪,她想起了他。
她发消息过去:嗨!你好吗?
然后,她一直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他的信息。然而,直到她坐在客厅,有心无心看完两集电视,他才回信息:我很好啊!你呢?
她飞速键入:我也很好。
她本来想说我想你。但人到中年,想啊爱啊,这样的字眼,很伤人的。她不愿意伤害他,也不愿意被他再伤害一次。
她又一次陷入等待之中,这一次,她没有等到他的回信。
半夜,她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失眠的时候,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更喜欢回忆。漫漫长夜,她多么渴望他能陪自己聊聊。哪怕是随便聊聊什么,都行。
然而,毫无信息。
她失望了,拿着手机,从刷到下,从下刷到。每一个微信好友,她都想发一条微信。可是,她抑制住了。
她生怕自己变成精神病。她有这样的担心。很多年前,确切地说,第一次收人家小恩小惠的那一晚,她就有这种担心。
她终于没有患精神病,不是因为内心多么强大,而是已经麻木了。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人性的贪婪让她迷失了自我。
人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动物!适应性太强了。她想。如果人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用担心,生活该多么美好!
早,大约不到五点钟,他竟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满心欢喜接电话:“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那么熟悉,却充满愤怒:“你干什么?发神经啊!半夜三更发什么微信!我这个家都要散伙了!”
她瞬间愣住了,默默挂断电话,眼泪双流。自己是逗骂吗?自己这么无聊这么无耻吗?
姜琦琪真想大哭一场。是嚎啕大哭的那种。然而,她不敢。她害怕自己的哭声被别人听见,被人猜测。
一个人连哭的权力都没有了,该有多么痛苦。她难以想象,对方为什么会那么凶?难道他的妻子会因为一条微信,半夜三更跟他吵架闹离婚?不至于吧!
姜琦琪想,也许是吧!他曾经说过,妻子脾气很大,是个火爆的女子,三句话不对路,就能动刀子的主。
她想给他发条微信,道个歉。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微信已经被对方删除了!
她对着手机屏苦笑:也好吧!她找到他的手机号码,默默删除。相忘于江湖,互不联系,人生中就缺少了一种牵挂。或者说,根本不存在的牵挂。
周斯贤跟汪华延在一起腻歪,萌生了两个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想法。可是,他不敢说不口。自己的处境那么糟糕,他无法提出这样的要求。一个人如果自己朝不保夕,谈何享受爱情呢?
周斯贤闷闷不乐,汪华延也担心。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很想珍惜。可是,他终究不属于她。她也不可能属于他。两个人就是平行的铁轨线,虽然在进站的时候,偶尔有些交互,但终究不在一个频道。
周斯贤叹了一口气,说:“华延,我们之间会有未来吗?”
汪华延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的处境,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们都有家,虽然家已经不是家,但名义、法律,我们都受制约。”
周斯贤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人这一辈子,就是不能犯错,一旦犯错,所有的追求都是虚幻的。一场不能实现的梦,就是一个悲剧。
周斯贤说:“我们这样在一起,其实也是痛苦的。感谢你给我很多快乐的时光。”
“你想说什么?”汪华延狐疑:“你是不是想跟我来一场告别仪式?我不要你所谓的伤感,只要留住这美好的时光。”
周斯贤拥着她,想把自己的愧疚,通过这种紧紧的拥抱来化解。
汪华延掰开他的手,说:“我们不要伤感。享受在一起的时光吧!”
“既然不能在一起,我们就把每一次都当成最后一次。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感谢苍恩赐了我们!”
“我不相信所谓的苍,更不相信所谓的恩赐。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每一次在一起,都是我们应该得到的。”汪华延的语气,很伤感。
下午,汪华建来了一趟。他说,他要出趟远门。汪华延狐疑:“春节期间出去干嘛?医院不管了?”
“反正没什么病人,趁机出去溜达一圈。”汪华建说得很轻松的样子。
“不对吧?你好像以前不是这么匆匆忙忙出门的。”汪华延盯着他,问:“该不是勾搭什么人了吧?”
汪华延一语中的。汪华建一脸讪笑:“哪有!别胡猜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在家里闷死了。”
汪华建说在家里闷,妹妹能理解。她那个嫂子,确实一天到晚除了进美容院,就是在麻将桌。天知道她一头能有几分心思放在老公身。早些年好一些,还能帮助干点活。现在,就是坐享其成了。用她自己的话说:“人这一辈子,该享受的时候不享受,到要死的时候,一定会后悔!”
周斯贤随口问道:“现在有多少病人住院?有多少病人是做血透的?”
汪华建答不来。他很久都没去过医院了,由钱爱伟一个人管着。
“你是老板,大股东,怎么能对医院的情况一无所知呢?你就这么放心把医院交给一个外人管理?”汪华延也不满意。
“有什么关系?钱爱伟还能把医院卷跑啊?”汪华建满不在乎地说:“放心,没我的印章,他们取不出钱,也转不了钱。”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周斯贤说:“钱爱伟是不能把钱取走,也不能把钱转走,可是,如果他跟人合伙,把钱收到自己口袋里,我们这些人就变成了真正的冤大头了。”
汪华建打了一个激灵:“他有这个胆子?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