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和南云起对视一眼,心里没了底,又看到邱子明生无可恋的神情,决定赌一把。
“师傅,不瞒你说,云起已经派人去查你们了,你现在告诉我们真相,还能算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听过吧?咱们师徒情分还在,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为你求情的。”
“呵呵……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瞒的,梅儿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
女儿家心思细密,这一句“将死之人”打断了梅九的思路,愣怔之际,南云起出了声:“八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从你离开少帅府的那夜说起!”
邱子明身形轻颤,鼻子里不停的留着清涕,额上青筋暴露,像是在忍耐什么,梅九看他这副模样,有些疑惑,随即抓到了某个点,瞬间了然。
“那夜,我喝醉了,只记得萍儿在梨园门口接了我,之后精神一松,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就被关在一处不见天日的牢房内,四周铜墙铁壁,只有一个送饭的小口,每日有人按时送来些吃食。
直到不久前,那个小口里扔进了我曾送给梅儿的一副玉镯,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门锁已开’,我伸手一试,竟真的拉开了那道铁门,这才逃了出来。”
南云起接着问:“那个地方是哪里?”
邱子明喘着粗气回答:“是一处废弃的地牢,我逃出来后问路上的行人,才知自己身在唐城隔壁县的卫庄。”
南云起:“那……”
“等等!”梅九打断他。
“怎么了阿九?”
“你看看他!”
南云起这才细细打量起邱子明,这一看就瞪大了双眼,嗓音也提高了很多:“你抽大烟?”
白衣男人被揭穿,实在忍不下去了,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鼻涕眼泪横流,眉目狰狞,凌乱的长发在地砖上肆意散乱,真的很像地狱逃出的恶鬼。
“李英,去找府医过来!”
“是,少帅!”
那个给梅九看伤的大夫再一次提着药箱狂奔而来,医者仁心,就算一眼看出病人是抽大烟犯了瘾,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见府医要人按住满地打滚的邱子明,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又用银针扎了几处穴道,收针之时,地下的白衣人恢复了平静,昏睡过去。
“启禀少帅、太太,此人是犯了大烟的瘾,老身只能暂时令他情绪平稳下来,无法根治。”
梅九问:“是不是只能靠他自己戒了?”
“回太太,是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并非一朝一夕能戒得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夫。”
“太太言重了,老身先去抓些药,会有些帮助。”
“嗯,你去吧。”
南云起命人将晕过去的邱子明抬回房里,他则扶着梅九回了书房。
得到的消息并不多,也无法从中分析出是什么人干的,按照邱子明的说法,邱萍之很有可能是关押他八年的人,可是这绝不是一个女人能办到的。
南云起满心疑虑,梅九也一脑子问号,这件事好像就快水落石出,偏偏又陷入了僵局,邱萍之那里能不能开口,也是一件难事。
*
阿全经过半个月的追查监视,有了些眉目,但是事关重大,他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回去复命,为了以防万一,让手下先给少帅送了封信,内容隐晦,只有两个字——曹植。
南云起看到用血的写两个字,一把将信纸攥进掌心,揉捏成团。
又过了几日,梅九的伤势已经不需要人时刻在旁照料,远看上去也没了受伤的窘迫和狼狈,只是还不能碰枪,担心后座力把伤口绷开。她特意穿戴精致,化了个眉目清丽的妆,由南云起带路,去了地牢审问邱萍之。
邱子明被府医用药强行镇定着整日昏迷,醒着的时候,意识也是混乱的,根本无法问话,现在只有寄希望于邱萍之。
地牢七拐八绕,过了几条小道暗门才看见全貌,每一条小道只对应一间牢房,使犯人无法串供。
多日不见,邱萍之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模样,过去若说她长相妖媚,那现在就只剩五官尚可了。
“梅九?你没死?”牢房里的女人瞪大双眼,死盯着眼前的人。
“当然没有,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最近吃的太好,还胖了点~”梅九故意扭着身子转了一圈,势要把邱萍之彻底激怒。
邱萍之:“不可能!我明明亲手把匕首捅进去的,你留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死……你骗我!你是鬼!是鬼!……”
南云起呵斥一声:“敢伤阿九,我让你先做鬼!”说着伸手掏枪,朝着邱萍之的右肩扣动扳机,枪烟肆漫,浅绿的丫鬟服被染上一团暗红,中枪的人却纹丝不动。
“你开枪打我?南云起,你竟然朝着我开枪?哈哈哈哈……”
“你伤阿九之时,就该想到这一天!”
这种对话模式太熟悉了,一般反派要全剧大揭秘的时候,都是这样开头的,说完接下来就是殊死一搏,然后主角胜利,大团圆结局。
这一枪是梅九和南云起商量好的,只打肩膀,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我嫁给你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你竟然真的朝我开枪,南云起,你还真让我领教了郎心如铁啊……”
梅九不给她继续抱怨的机会,张口出声:“邱萍之,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哪有可能嫁进来,现在师傅已经交代了,八年前是你趁着他醉酒,将他关押在卫庄的地牢里,我也想起了当初是你在我身边撺掇,说少帅杀了他,怎么?挨这一枪还委屈了?”
“你……你想起来了?”
“当然,我还想起这些年,你在我和云起之间如何挑拨,害的我们有情人走了多少弯路!”
“哈哈……老天爷,你怎么从不帮我,竟然让她想起来了……”
牢房里的女人捂着中枪的伤口,变得有些疯魔,面目狰狞的样子,比邱子明还要可怖。
“行了!我知道这事你一个人干不成,说吧,同伙是谁?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