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势蒙蔽双眼的男人，此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料到，武宁快步走到南云起身边，动作利索地卸下他腰上的枪，朝着南云来的双腿膝盖，一边一枪，又快又准。

“你是我儿子，我舍不得杀你，可我能让你不再作乱！”说着把枪往茶几上一扔，对着门外喊：“来人！把二少爷押回院子里！”

南云来的双腿废了，从此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铁血男儿来说，这无疑是比死亡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卫兵将人押下去，迅速处理了地上的血迹，整间屋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剩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证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梅九已经对枪声免疫，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上前抱住武宁，给她一些安慰和支撑，此时也被南啸天一个示意的眼神松开了手。

武宁靠在大帅怀里，哭泣了好一阵子，才气息平稳，朝着一直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男人出声。

“云飞，你做的事，也该说出来了吧。”

梅九疑惑不已，南云起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他们都没说话，等着屋子里唯一瘦弱的男人开口。没错，南云飞的瘦弱太显眼，这种病态的体形，若不是常年病痛，就是抽大烟。

“你们……都知道了？”男人一丝诧异。

南啸天沉着嗓子，清晰的吐出一个字：“说！”

“我那么做也只是不想老三沉迷美色，中了老二的招儿……”

“所以你收买邱萍之，要她想尽办法分开我和阿九，还帮她关押邱子明？”这话是南云起问的。

“嗯，我本以为你对她只是玩玩的，没想到你当时刚到唐城，还没摸清地形，就大肆的扫荡山匪，还问我借兵，就为了当个全城的剿匪英雄，好给她看，我才……才想要你们分开，以免你做出更多糊涂事。”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你关押邱子明的时候，为什么要给他抽大烟？”

“那……也是没办法，关他的那个地牢是以前一户富家老爷修的藏金库，深入地下五米多，不见天日的，他没待了多久就总是发疯，跟得了癔症一样，我就让人给他送了点烟，他每次抽过之后，真不发疯了，我那是在帮他！但凡他想抽，我都给他备的足足的，从没亏待过！”

“大哥，那玩意儿有多难戒，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知道……”

“那你还……唉！”

南云起这一声唉不是叹气，是强忍怒气，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害了一辈子，任谁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这件事他刚知道的时候，也不能接受，阿全来汇报说，小翠告假回家的路上，在一处早已荒废的屋子里过夜，这对一个盘缠充足的女人来说，很难让人理解，于是便派人在那附近搜索，直至第二日鬼鬼祟祟在那附近寻人的老婆子被他们当场抓获，审问之下才得知，那婆子的儿子，就是南云飞身边当差的卫兵。

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就能讲得通了，而促使南云飞这么做的，源于大帅府多年前的一个污点，极少有人知道。

南云飞和南云来凭借自己的能力，同时考入黄埔军校，本是让南啸天脸上争光的事情，可军校毕业之时，被他给予厚望的大儿子染上了烟瘾，最终让人举报给学校开除了学籍，更没有什么机会进中央任职了。

觉得事有蹊跷的武宁偷偷命人去学校调查一番，最后发现，竟然是二儿子在背后捣鬼，顺着线索查下去，才知道就连那些来路不明的大烟也是他弄来的。

那时的南云飞已经抽垮了身子，武宁心软了一次，放过了南云来，只是南啸天得知此事后，对二儿子的品性感到担忧，就算他军事能力再高，秉性出了问题，那就没资格接下军权，这才有意培养年龄最小的南云起，使他年纪轻轻就驻守一城。

而令老两口失望的南云来，则调去另一个各方势力都比较均衡的城市驻守，势力均衡就代表利益均衡，都维持着平稳的局面，不易动荡。

南云起和梅九成婚之后，大帅有意转交兵权，又担心二儿子再使什么手段，便向中央申请，进入参谋部，委员长在电话已经答应下来，只等南京的调令送到，也算是给他谋了份金饭碗。

任谁都没想到，调令没等来，却等来了他和南边军阀合谋夺权的消息，画面回到半年前，少帅府换金牌匾的前一天……

“兔崽子，你的消息准确吗？”南啸天在电话里沉着声音问。

“我拿匪首的女人开刀问出来的消息，而且收缴的武器里面确实有一枚炮，兵工厂出来的。”南云起回答。

“老二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猜测有两个原因，第一，匪首交待了，这边几个山头的土匪合作，每过一段日子轮流干票大的，应该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同时削弱我的兵力；第二，跟土匪合作这种事，南边那个老鬼过去就干过，他是想混淆我的视线，让我不会怀疑他。”

“怎么认定送炮的人是他？”

“炮上虽然没有兵工厂的字样，但是送去的金条却每一根都刻着南边军阀的标志，岂不是嫁祸的太明显？而且我让李英悄悄打掉了几个窝子，收回来六枚大炮，又找人潜入二哥的武器库，发现也恰好少了七枚，但他却没给你报。”

“妈的，还真是这个臭小子！”

“爹，现在的证据只有麻三儿和几枚没有标志的大炮，要想验证是不是他，只剩一个办法！”

南啸天在电话里沉默片刻，随即问道：“你想怎么做？”

南云起一字一顿的回答：“欲擒故纵！”

这才和梅九唱了沉迷美色、挥霍无度的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