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心有所属，为何还要进献给孤？”

这男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饶是她智商再高，也顶不住一个接一个连环炮弹，只得低下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还不是怕你打仗，搞得百姓民不聊生……”

忽然一阵沉默，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却眉目深沉的看着她，这样刻意微闭的双眸，不再有戾气，反而令人感到悲伤。

“你……你怎么了？”苏九语气轻缓的问。

“你们以为孤很喜欢打仗吗？国内封侯蠢蠢欲动，自立为王，皆以孤无能为说辞频频讨伐，为了安抚民心，证明孤也如几位先祖一样，可以把大商治理昌盛，这才南征北战，扩大疆土，到头来，竟然成了孤的罪过……”

“大王，你还好吧？其实……其实不用管他们说什么的，你的臣民生活的好就能证明一切了！”

“孤好累……”

此刻的暴君商辛像个孩子一样垂头丧气，看得人总想安慰一番：“大王，你换个角度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坐在这个高位，自然会有人说是非，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纠结于这些呢？你不也自称是‘孤’或者‘寡人’吗，那就要承受这个称呼带来的一切……我以前学过一句话叫‘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苏九类似于冰心姐姐式的开导方式起了作用，五大三粗的男人仰起头看她，目光中藏着惺惺相惜的知己感。

“你不愿意侍寝，孤不会强迫你，以后别想着寻死了，不想做的事情跟孤说，孤一定遂你心意！”

女人甜甜一笑，仰着明媚的笑脸回答他：“好！”

*

此后，宫中妃子多了一个假想敌，就是那个不用侍寝就能住到最好的宫殿，不用争宠就能得到大王关心的苏娘娘。

论容貌，她算不上宫中顶尖儿；论才华，也输了不少人；可她就是有本事把为政事烦心的大王哄得高高兴兴，进贡的好物件一个不落下的送去。

苏九心里也疑惑，怎么那次“自杀”之后的一次聊天，就能让商辛对她改观，明明之前还是十天半个月才能想起她传召一回，怎么现在隔三差五的就跑来她这里歇脚？两人也不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一起吃个饭，聊个天，顶多再唱唱歌跳跳舞。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才知道电视剧里演的商纣王太Low了，明明眼前的男人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暴戾，偏偏要把人家说的昏庸无道沉迷酒色。

虽然宫中妃嫔众多，可除了结发之妻姜王后之外，其他的女人都是像她一样被进献来的，这些女子也是自愿留在宫中尊享荣华富贵，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正值壮年的男人自然不会拒绝。

成为朋友之后，苏九还是没敢把自己替嫁的事情说出来，整日里与男人把酒言欢，畅谈诗词歌赋。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宠冠后宫的谣言便传了出去，宫里的女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就连一向大度，不问是非的姜王后也找她谈话，明里暗里的要她克制自己，减少见大王的次数。

终于在无数次的妃嫔讽刺之下，向商辛开了口：“大王，你说过我不愿意做的事，只要跟你说，你就会同意，对不对？”

“对，妲儿可是有什么事扰心？”

“……是啊，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已经心有所属吧？”

男人后背一僵，缓缓点头。

“那我不想留在宫里了，可以吗？我想回去，找我的心上人。”

“……”

“你放心，我知道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我换个名字，以宫女的身份出宫，这样如何？”

男人不说话，目光暗淡下来，连炸在脸上的胡子都有种颓废的感觉，苏九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男人突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思路，心中疑惑之时，那人已经仓惶的离开房间，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了？行不行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从这天之后，商辛来的不再那么频繁，像是刻意给她空间自由，就是迟迟不肯松口离宫的事。

自打知道了苏九有离开的心思之后，原本还算勤勉的大王开始日日醉酒，沉迷女色，只不过他会让那些女人都洗掉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穿着俭朴，而醉酒之后总会站在苏九的宫殿外面来回踱步，也不让人通传，怔怔地看一会大门就回去了。

姜王后知道事情的起源在苏九身上，为了重振大王的士气，想出一招瞒天过海。

那一夜，隶属于初冬，寒冷已经覆盖整个大商，若是再撑几日，定会飘下雪花，重裹银白。

王后以送棉被碳火的名义去了苏九的寝殿，一进门就把随行的宫女太监遣退到门外，跟苏九平起平坐语重心长。

“苏美人，你入宫已有一年多了，可还习惯？”

“王后避着人，是有话跟我说吧？”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实不相瞒，大王近日来秉性骤变，对朝堂之事也不再上心，你可知为何？”

“我不知道……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

“正是因为如此，大王对你用情颇深，你可愿专心侍奉大王，为王室开枝散叶，名垂青史？”

苏九一下子愣了，要说这商辛对她有情，也不该是男女之情吧，他们之间更像是知己朋友，可王后所说不无道理，万一他真是对自己动了感情，那这祸国殃民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内个……王后啊，不是我想驳你的好意，只是内个……我实在是心有所属，强求不了啊……”

（心有所属这个理由不错，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也说得过去！）

王后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对她点点头说：“难怪你入宫一年都不肯侍寝，原来是心有所属，那……本宫帮帮你如何？”

苏九瞪着大眼睛：“怎么帮？”

“我送你出宫，到时你是留在朝歌隐姓埋名，还是回国风光大嫁，都随你所愿，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