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听原以为白欢殣会否认,会慌张,谁知结果大出意料之外?
“白欢殣,你可曾想过后果?”
白欢殣沉默了几秒,跪在洛凡听身前:“欢殣辜负了师父与仙师们的教诲与厚望,纵然是魂飞魄散,弟子也毫无怨言,只求师父……原谅我。”
白欢殣白着脸,不再说什么了。
洛凡听沉默,手一扬,顿时寒光四射,冷色的光绕着白欢殣的手转着,手上鲜红欲滴的魔印顿时被洛凡听割去。
鲜血则是一滴一滴往下流,带着一丝可怖。
“跟我回去受罚。”
白欢殣脸色惨白,点了点头。洛凡听看了一眼白欢殣,又看了一眼文紫,倒也明白文紫的身份,没有多问,就带着二人离开海底。
东海海面。
人界,仙界,魔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望见洛凡听从海底上来,仙界便是一片欢呼之声,洛凡听白衣如雪,气质淡雅,人似天边皎月般散发柔和洁净的淡淡光芒,俊美得不似凡人,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
“叩见尊者。”
蓝白色袍子的弟子纷纷跪拜行礼,场面依旧是犹如曾经那般壮观,洛凡听虽是九天上神,但天一派的弟子与掌教也是实在见得多了,如今倒也见怪不怪,顶多就是跪拜。
却能引来人界无数如雷声一般的欢呼声以及惊叹声。
但是洛凡听对白欢殣如何,别人倒是不知道,罹诀却是了解洛凡听了解得很!
先是多次维护包庇不说,此番还拖着虚弱的身子匆匆赶过来,就连性命也不顾了,这女娃,也实在留不得,还是趁机处死了好,不光是为了天一山,更是为了六界,就算是把白欢殣处死了,应该总不至于闹成怎样,洛凡听向来以大局为重,也应该是真的他的难处……
许久,罹诀平和了气氛,才淡淡开口,还时不时看一眼洛凡听。
“孽徒已带回,将交由天一派来处置,各门派掌门无需担心。”
“谁敢认定,你们天一派会公正受审?”流沉嘲讽道,看了一眼洛凡听,显然一口咬定洛凡听要包庇白欢殣。
“流沉掌门,此言差矣!我天一派向来以大局为重,不可能出现偏私护短此事。”罹诀严肃道,又转身看向洛凡听。
“凡听,你怎么看?你这徒儿……”
“照仙灵阁的规矩办吧。”
有了洛凡听的肯定,罹诀便不再顾虑。
“众弟子听我号令,把白欢殣以及身边的那个孩子押起来,立刻押回天一山审问。”罹诀的语气严肃无比,却又无比冷静,虽是洛凡听的弟子,却也不能心慈手软。
白欢殣抬眼,目光与洛凡听对视那一刻,却不知为何觉得失落无比,可再失望的事她都经历过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白欢殣早已没有力气再说话,哪怕是一句话,她也再开不了口。
“你太令我失望了。”洛凡听淡漠的声音又响起,没有怒意,没有难过,却充斥着无限的失望与失落,甚至,比她还要失望。
白欢殣颤抖着伸出手,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角,垂下头什么也没说。无论她承不承认,事实都已经摆在了面前。
一众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天一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唯独白欢殣和文紫被押入了仙狱之中。这一次,众仙以及洛凡听,甚至都没有给她替文紫求情的机会。
天一大殿。
洛凡听,罹诀以及乔羽书都端坐在最高处的座位之上,与众神仙商议如何处置白欢殣。
“自从这个孽障来了我派,天一山就接连不断地出事!若不是她心里有鬼,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处死,也死不足惜!”
罹诀的声音不大声,却足够传遍整个大殿的每个角落,话中的意思,便是想处死白欢殣。
那个时候,他是逼不得已,才点头允诺洛凡听收白欢殣为徒。
“欢殣虽然犯下大错,死不足惜,但是这八九年来的努力,众仙一定也都看在眼里,罹诀仙师,此事非同小可,怎能说要处死便要处死?不过……尊者怎么看?”乔羽书顿了顿,看向洛凡听,众仙的目光则是也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地洛凡听,毕竟是九天尊者的徒弟,还是要问过九天尊者是好。
“按仙灵阁的规矩来,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应将白欢殣从诛仙台贬下凡间,遣送天山地牢关押百年,挑废仙身,从此永生不得上九重天修仙。”洛凡听话一出,众神背后都直冒冷汗,禁不住哆嗦一下。
原本,罹诀以为洛凡听就打算轻罚,却不曾想,洛凡听从未因白欢殣失去理智,在白欢殣犯下大错,却也从未念及半分曾经的师徒之情,甚至,做的比他都要狠……
诛仙台之刑,贬下凡间,受关押天山地牢百年之苦,挑废仙身,永生永世不得上九重天修仙,随便一样,放在普通资质的仙门子弟身上,都会受不了,何况是资质平平的白欢殣要受如此多刑法?
虽自己也对白欢殣无比厌恶,但毕竟也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
但想想那一生中关于他们的一切,罹诀还是禁不住苦笑摇头。
“尊者,这白欢殣虽资质平平,且犯下大错,但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你八九年来唯一的入室弟子,若说要罚,也不该罚那么重,只求尊者三思。”座下顿时响起议论声。
洛凡听却是依旧没有回答,神情还是那般淡漠,没有变,也从未变过。
又过了许些时辰,众神也都散了。
半夜,洛凡听则是瞒着所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仙狱,仙锁脱落,铁们也是“吱呀”一声打开。
白欢殣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
“师父。”
“你明天便要受审,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为师说?”
此话一出,白欢殣倒不明白了,洛凡听这是何意?她还有什么话可说?或者,她还能对他说些什么?难道逃避吗?还是求洛凡听别杀了她?白欢殣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说,却又迟迟没有开口。
许久,白欢殣才憋出了一句:“没有。”
洛凡听没有回答,犹豫一下,再次走出仙狱,既她不想说,那便算了吧。
白欢殣回想起这八九年来,他其实何曾负过她?不论他承不承认,事实已经摆在那里,她又为何非要让他说?他已经做到了能为她做的最好,他不枉为人师,那些门派勾心斗角,对天一派诘难讥讽,她造成的后果,她搅乱的局面,他却都一一摆平。
他就是一个囗是心非的人,不擅言谈,被误会了也不作解释,他既不曾推卸为人师表的责任,也不曾遗忘守护天下苍生的使命。
此刻,白欢殣只是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除了痛和悔,就只剩下心如死灰,且亳无生意。
每个人都有心魔,只是现在她见过了太多,以前的一切了然于心,他伤她的一切都有太多苦衷,她不是孩子了,怎么会任性地抓住过去永远不能释怀,从到浅清殿的那一刻起,她早就想好了要和师父一起守护天下苍生,作为洛凡听的徒弟,扶正道不衰,守仙界永兴,护八方安宁,她也责无旁赁。
“对不起。”白欢殣望着洛凡听远去的背影小声道。
可是洛凡听好像半点也听不见她说的话,继续往前走,背影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白欢殣低着头,半晌苦笑一声:“他怎么会不杀你。”向来以杀制杀的洛凡听,怎么会连杀她都下不去手?这样的时候,为了责任,为了仙界,为了众生,就是早早地将她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欢殣望了一眼身边熟睡的文紫,从怀中取出一挂已经老旧无比却还是散发着七彩盛光的剑穗,那是当初在凡间洛凡听赠给她的,上面,还缠绕着几朵粉紫色的佛铃花,竟显得伤感无比,当初,欲去天一山换去了她多少念头?
江萧陵说的对,上苍永远都在捉弄人,来来回回,在她的世界灰暗无比的时候,还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这么多年了,洛凡听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袛,还是那个九天尊者,而她呢,似乎只有她一人那么可笑,又可笑,又可悲,可却直到这一片温柔生了伤痕,她才吃痛了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