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你去写书，你居然又跑去写书了。”

忽地，杜正清一手怒拍在桌面，声音响的桌上的菜都跟着晃动了。

而杜正清脸色更是骇人，看的众人俱是一缩。而直接面对杜正清的杜直知，更是耳边哐哐作响，吓得他猛地跪了下来。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他不该，反正一跪泯恩仇。

“小叔叔，我错了。”杜直知看着杜正清直挺挺道，态度极其诚恳，看的杜正清一愣，但很快冷哼了声。

他这把戏他看够了。

可还是很管用的，他这一腔怒火顿时直线下降，但是还是得教训教训他，不然就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日后有得他受的。

“你是错了。可你这次是明知故犯，不是第一次了。”杜正清看着他毫不畏惧的视线，有着假意的求饶，却无真诚的悔改，冷冷道：“别想又忽悠过去。”

他到底是对他太过不忍了。

看着他眸色一怔，眼里的伪装悉数卸下，杜正清冷哼了声，要不是了解他，这会就又放了他。

“你可记得，你上次在私家书坊的事，要不是你二叔他”说着杜正清愣了下，一抹异样很快闪过，但看着杜直知面色羞愤，他知道这件事又戳到了他的心窝里了。

但他就是要点醒他，谁叫他屡教不改。杜正清哼了声，继续道：“发现的早，估计你连人都没了。”

“那是我溜得快。”杜直知不满道。

“你还有脸说。”见他顶嘴，杜正清怒道，看着他依旧不服气，蹙眉，他怎么发现杜直知这张脸怎么就没了小时候的可爱，变得这么讨人厌了呢？

满嘴假话，就没有一句正话，还固执的要命，杜正清叹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让你别去做，你偏要去。”

“这次居然是万书阁，怎么着你还想着扬名立万呢？”

听到杜正清的话，杜直知面色一僵，他怎么知道的？难怪杜正清今日这么反常，原来是他出卖了他。

看着杜缶撇过脸，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杜正清看着杜直知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甚至因他的话而怒看杜缶，他就只生杜缶的气吗，就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杜正清气得真是想当个甩手掌柜，顿时揉了揉额头，意图冷静下来。可是这杜直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儿头，专门来刺他的。

“你就不想想这万书阁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这么放心？”杜正清思及上次那个掌柜的话，如今还毛骨悚然，他怎么就这么放心去那写书，要是在他眼皮底下那还可以，可那里是万书阁，连他都不清楚的地方。

他怎么就这么放心，杜正清看着杜直知眸色一暗，他就这么爱写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在那里写书的又何止他一人，他这么紧张干嘛，虽说他也不了解万书阁的老板，可是他写他的，关万书阁的老板什么事。

再说了，要不是为了，思及杜直知眸色一顿，可是看着杜正清凝神看着他，他垂下眸，露出眼底的疑惑，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管，偏偏就那么反对他做这件事呢......

他是真的担心，还是另有顾虑？

杜直知看着眼前的石青色直裰，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他这样的年纪爱穿这样沉的青色，如今看来，大概是想让自己更有威严，更有长辈的姿态训斥他，一如现在。

杜直知抬眸反驳道：“我这都写了三个多月了，还不照样没事......”

“你还顶嘴！”见他不思悔改，杜正清立马喝道，杜直知被他吓得三魂七魄立马归位，再也不敢扑棱。

“三个月.....”看着杜直知的乖顺，杜正清思忖呢喃着，很快冷哼了声，沉声怒道：“这么说你不止瞒了我一个月，还是瞒了三个月！”

忽然，杜正清冷然的视线落在杜缶身上，杜缶一个惊颤，吓得直接回避了他的视线。

这次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听着杜正清的话，杜直知一愣，忽地看向杜缶，原来他并没有完全出卖他，倒是他自己把坑挖深了，再把自己填了进去。

杜直知注意到压迫十足的视线又回到自己的身上，纵使万般不愿，还是缓缓抬眸对上杜正清怒气十足的视线，扯出一丝不算微笑的微笑，缓缓问道：“小叔叔，你要不要喝口酸汤，冷静一下？”

说着，将一碗酸汤递给杜正清。

他冷静？杜正清沉眸看着他笑嘻嘻地递过酸汤，酸味浓郁，很快窜进了他的鼻尖，他不悦蹙眉。

他向来就不喜欢味道浓郁的东西，可一向挑食的杜直知就偏偏爱得很。

平时只要餐桌上有这么一碗汤，他就能吃下两大碗饭。他见着了，便吩咐杜婶每日备上一碗，就怕他吃得不好。

可是他处处的关怀备至，不求他也能懂他，只求他能听他一句劝，可他左耳进右耳出，耍得他开心极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若是他这次再放过他，他私底下又是何面目。

既然不思悔改，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小叔叔......”本来就不抱着任何期待的杜直知，看杜正清虽然蹙眉，面色却沉静下来，那双逼迫人的冷眸也倏地出神，杜直知疑惑唤道。

杜正清面色一凛，一把挥开他的手，很快“啪”一声碎响，酸汤的酸味一下子充盈了大厅，惹得众人神色各异。

地上碎的是他最爱的酸汤，酸味幽幽，逡巡地围绕着他。还未来得反应，杜正清的声音冷冷响起，惊得他一阵不安。

“我看你才需要冷静，杜直知。”

他一愣，似乎闻到了空气酸味弥漫的苦涩，就像一坛搁在窑子里的坛子，忽然被人打碎了，哗啦啦流出了幽深的酸味。

可是酸汤怎会有苦涩的味道，他大概是糊涂了，可是眼前的这双眼睛却格外清醒地凝视着他，告诉他，他的感觉是对。

就是苦涩的味道。

酸到极致，便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