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都发生了一件事,几乎在整个世家贵族圈内传遍,动静闹得颇大,而要细说起这事,则要追溯至初八这日忠勇伯府长房嫡次女的及笄礼。提到这位长房的嫡次女,不但样貌生得貌美如花,且德才兼备,是以在京都风评甚加。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忠勇伯府对这位小辈向来疼爱有加。又逢及笄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忠勇伯府便打算大办一场,宴请了不少的宾客,场面甚是热闹。
按道理说忠勇伯府只是一小小的伯府,地位称不上太高,但架不住人家府中出了一位备受当今陛下宠爱的贵妃,且十几年来荣宠不衰,于是一时间忠勇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惹得各股势力暗中争相讨好和巴结。
这不忠勇伯府大办及笄礼,所以那些正愁找不到机会献殷勤的人都巴巴的携着厚礼去观礼了。
然而他们万万不曾料到在这场宴会上竟然目睹了一场闹剧,听到了一桩在此之前不为人知的辛秘丑闻。
当年忠勇伯府的大小姐,也就是现如今的定远侯府当家主母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在宴会上发起疯来,口中呓语连连,挥舞着双手对着空无一物的的地方嚷嚷着什么贱人走开,不要再缠着我……谁叫你当初缠着侯爷不放,若不然我也不会容不下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等等疯言疯语,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中了邪,拦都拦不住。
在场来了那么多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些是知情的,通过某些关键的字眼也就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想当初江氏嫁入定远侯府的时候那场面也是盛极一时,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毕竟抛开定远侯府深受陛下信赖不说,那个时候刚承袭爵位的定远侯亦是年少有为,声名远播。婚后江氏的日子过得也甚是恣意和舒适,整个侯府有且仅有她一个女主人不说,更是孩子生下后没多久就被请封了世子之位。一边是疼宠自己的夫君,一边是日后长大注定要承袭爵位的儿子,作为一个女人,那个时候的江氏可谓是人生大赢家。
但,这一切在一个叫墨紫鸢的女人出现后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打江氏和姬谦城成婚后定远侯府的后院多年来未曾添过一人,此举在外人眼中看来无疑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直到某一日姬谦城突然迎了一女子入门。原本男人三妻四妾应该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并不值得小题大做,但特殊就特殊在这名女子出现后姬谦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颗心满满的装着的都是那女子,于是便渐渐的冷落了江氏。
此事一经传开后可谓是引人唏嘘,被人茶余饭后常常拿来提上一提。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这位鸢姨娘去世,然后才渐渐的被人所淡忘,最后消弥于岁月的长河中。若不是江氏闹出这么一出,只怕是大伙都还想不起来这位已故的鸢姨娘。
当年这位鸢姨娘死的悄然,再加上葬礼又办的简单,所以外人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此番在听到江氏的这些言语后,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倘若还有那么一些对此质疑的人存在的话,那在接下去听到在江氏身边服侍的老人周嬷嬷的证词后也不得不信了。毕竟周嬷嬷是从忠勇伯府走出去的,江氏是她的主子,她没必要诬陷自己的主子。
这样的丑闻曝出,还是在当时那样的场合下,就算是忠勇伯府有心想要遮掩都难,更何况这一出发生的时候定远侯姬谦城本人就在场。
结果可想而知,姬谦城在震惊过后差点就直接要了江氏的命,奈何在最后一刻被忠勇伯府的人给拦下了。但饶是如此,姬谦城也没给忠勇伯府半分薄面,当场一纸休书扔下,留下一句若不是看在江氏这些年来为侯府做的一切和生下姬琰的份上,可以不取其性命后便绝然离去。
好端端的一场宴会闹成这个样子,只要是有些眼力见,识趣的都各自找理由告辞了,而宴会当日发生的一切在翌日便广为流传开了,在此之后不久紧接着又传出了周清秋自缢身亡。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而在她的房间中则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中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有愧于忠勇伯府和江氏的厚待,但这么多年来她的良心是真的从未有过一刻的心安。忠义和良知两难全,最后她选择后者,也深知对不起忠勇伯府和江氏,所以唯有一死求解脱。
当然了,信中虽是这么说的,但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那就无从得知了。
“听说北戎国近段时日来好像不太安分。”
“恩,今年的冬天原本就来得比往年还要早,而北戎前不久又恰好不逢时的经历了一场大面积的瘟难,虽然最后是得以控制了,但损失惨重,要想度过这个寒冬怕是不太容易。”说到这里姬珩眸底深沉,好半晌才幽幽说完未尽之意,“怕是不久之后两国间的战火便要挑起,而一旦开战,身为将门世家的定远侯府到时候定然要奉命出征。”
以往都是姬谦城亲自出战,这次倒不知道会不会一如惯例。
如姬珩所言,果然没过多久定远侯府便接到了圣旨,命定远侯姬谦城即刻前往西衍和北戎国的交界——涵阳关。时间紧迫,姬谦城在简单的同府中一应人等交待了几句便直接取道靖州城北上前往涵阳关。
以往迫于姬谦城的唠叨,姬珩没办法偶尔还是要住在府中,眼下人一走,他自然不愿意看见江氏母子的那两张脸,于是便心安理得的日日歇在暮雨潇湘,偶尔听着让下属打探来的战报,见几次交战下来西衍都占据上风也就稍稍放心了。他再怎么的怨恨姬谦城,恨不得让他去死,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不关他人,所以他可并不希望姬谦城命丧战场,死于他人之手。
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月了,眼见就要战胜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却突生变故。
官道上,两道身着战甲的身影快马加鞭的各自朝着京都和翼州而去,几乎是前后相差没多久皇宫和定远侯府相继收到了定远侯姬谦城于战场之中不幸中箭身亡,军中无主帅,一时间西衍节节败退,现已连失数城。
收到这个消息朝堂和定远侯府皆乱作一团,而姬珩那边,在消息传来前已经有人将这个噩耗禀告于他。
楚温瑜看着自从收到消息后便过分安静的坐在那里的人,担心之色溢于言表,低声轻唤了一声,“阿珩……”
屋内的气氛几乎凝结成冰,好半晌才终于见姬珩掀了掀唇,声音如冰似霜,带着彻骨的寒意,“那一箭谁射的?”
“北戎国烈王,夜轻歌。”来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回道,“原本西衍已经是胜利在望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夜轻歌突然率领麾下的三万铁骑前来支援,交战中侯爷为了护韩将军中了夜轻歌的暗箭。”
夜轻歌……姬珩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三个字,本就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此刻越发的幽暗,声音带着明显的质问,“派去他身边保护的人呢?”
楚温瑜看了眼低垂着头,半晌答不出一句的隐卫,眉宇间也不禁染上了几分怒意。
虽说姬谦城身经百战,但战场形势毕竟风云莫测,哪怕阿珩心中再如何的恨此人,但到底还是顾念了那点父子之情,怕有个万一,于是暗中派了人跟着。可结果呢……传来的就是没保住。
“人没保住,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
单膝跪在地上的隐卫听了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讶异,在赶回来之前其余皆已经自行了结了,现在就剩下他了。眼下消息已经送到,他也算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属下有负主上重托,甘愿一死。”
话落手中长剑在脖颈处一抹,动作利落,丝毫不见迟疑。
姬珩看了眼两三步外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缓缓阖上双眸,挺俊的容颜上看上去极其的平静,但是楚温瑜却知道这不过是假象、掩饰罢了。正琢磨是不是应该开口安慰安慰,虽然他也知道,以自己对这人性情的了解,只怕是并有没有用。就在他张了张口,安慰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姬珩却是先一步幽幽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像是说给他听,但更多的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样也好,迟了这么多年,总算是下去陪她了。”
这个她楚温瑜自然清楚说的是谁,想了想,顺着这话问道:“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姬珩倏然睁开眼,有清冷凛冽的流光划过,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他本是打算先解决掉姬琰这个隐患的,但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么计划就不得不暂且停一停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办,他在心中再度将夜轻歌这个名字又念了一遍。
据说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麾下的那支鹰羽骑更是战无不胜,他倒要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