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金含糊的回答:“因为君子之约,不能的,”又望着姐姐,“但是,老姐,你的未来,由我们保护。”
“可金,谢谢你!”宋可欣微微笑了。她想用微笑来掩饰她的感动,但是她的声音却带了一点伤感的调子,她揩了一下眼睛,感激地答道:“虽然不知道你在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在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彷徨、绝望的悲凉。她已经止了哭,但是声音里还带了一点悲哀,脸上也还有泪痕。
“你看看,妆都哭花了,快去洗把脸吧,”陈钧含着笑,她看了宋可金一眼,就催促道:“洗澡水,洗澡水。”
宋可金把身子一闪:“洗澡水明白。”他先到盥洗室里去把热水等物都预备好了,就出来唤姐姐进去。”
十年后,2030年3月。
客厅弥漫着淡淡幽香气味,直沁肺腑。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竹画,东北角摆放着绛紫色的书柜,书柜旁边是一个浅灰色的壁橱。
宋可欣仍旧穿着真丝睡衣,她来到卧室,打开壁橱一看,里面却挂满了衣服,金翠辉煌,宋可欣将这些一件一件试穿着,却都合身。织锦外套,纱的绸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海滩上用的披风、睡衣、浴衣、夜礼服、下午服、去应酬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色色俱全。要穿哪一件宋可欣连忙把身上的一件工作职业服服剥了下来,向床上一抛,人也就膝盖一软,在床上坐下了。
坐了一会,又站起身来把衣服一件一件重新挂在衣架上,衣服的胁下原先挂着白缎子荷包,装满了丁香花末子,薰得满橱香喷喷的。她试了一件又一件毛织品,毛茸茸的像富于挑拨性的舞姿厚沉沉的丝绒,像忧郁的剧集主题曲柔滑的软缎,像蓝色之郁,凉阴阴地匝着人,流遍了全身。费了很长时间,她才把衣服挑好好了,是一件米白色的。
她道:“一定!一定!嗯嗯,好了,就这样再见!”她刚把这个漂浮在半空的电话视频挂上,然而没过多久又出现了一个虚影。
她匆匆的道:“喂,您好,现在正要出门,好的,待会见。”
十年后,2020年3月13日,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多,喜欢夜生活的人们,这个时间才是他们生活最精彩的时候。
跟踪男和主任编辑余晓燕,坐在幽暗的角落里,这里只有音乐的问候。余晓燕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液体似有微光。这间鲜有来客的酒吧,只剩下了这莹光。余晓燕和跟踪男了一会话,气、时局、风土人情,但是并没有一个字沾到宋可欣身上。
余晓燕举起酒杯呷了一口酒,笑道:“怎么样?”
跟踪男坐在她对面,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不用了,我来2020年,这一个月还没喝过酒,”他连忙做出惊慌的神气,叫道:“我怕……”
跟踪男暗暗的看着余晓燕,她长发披肩,身材高挑,肤光胜雪,眉宇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气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出她成熟的淑女气息,而且都很匀称。匀称的五官四肢,加上美妙的身段,和最款式的银色制服,她颇像一个华丽光滑的玻璃珠儿,眉眼很媚她的眉眼一到晚在脸上乱跑,既会修饰,又会满脸上跑眉毛。她的眼角也隐约有了鱼尾纹,而且鼻子上还有些许雀斑,尽管她还擦粉抹妆,也掩饰不了眼角的褶子与黑点。她是一个极柔情的女人白皙,稀薄,温热,像冬里你自己嘴里呵出来的一口气。你不要她,她就悄悄的飘散了。
她这样的女人,仿佛是你自己的一部份,她什么都懂,什么都宽宥你。你真话,她为你心酸你假话,她微笑着,仿佛:“呵呵,这样么?”于是余晓燕默默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
跟踪男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余晓燕姐,你也不要喝太多,几年之后会得肝病。”他将“肝病”这两个字特意提高了声音,以便余晓燕能注意。
余晓燕听了,连忙做出一副惊慌的神气,诧异叫道:“真的么?那你真的是从十年之后来的啊?”
跟踪男默然,半晌方道:“这,只不过是一般都推论而已。”
见着跟踪男不答。余晓燕逼着问道:“别敷衍我,我可是在认真的问你,如果是真的,你真的是从2030年而来,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十年之后,我再婚吗?我儿子呢?他有没有认认真真的去大学”
跟踪男愣了一会,然后拔起红酒瓶的木塞,给自己斟了酒。酒吧的灯光没遮拦地直照在他的脸上。他掉头向四周望,觉得有满腹的话要吐,他不好意思地把杯里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他又重新倒了一杯红酒,端着酒杯迟疑了片刻,才抿一口,将话题落到婚姻上来,忽然道:“我准备重新结婚。”
“你要离婚?那……恐怕不行罢?”余晓燕见他始终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抿紧了嘴唇。提出离婚的欧阳亨一尘不染的好人她恨他!他哄够了她。气!活该气!
他将棕色风衣褪下,迎着亮,叠好放在一旁,道:“咳,在这样的日子里,快要崩溃,也就过下去了,每次回到家都很苦恼,告诉自己不能想就是不能想!但是还是会很折磨。”
余晓燕觉得有点秽亵,当众脱衣服的,不成体统。跟踪男继续道:“你你不知道她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余晓燕问道:“那么,你当初……”跟踪男道:“可是……她非常的美,而且也很可爱……我那时又年轻……年轻的人,你知道……”
这时酒吧内一阵乱,带嚷地来了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走路摇摇晃晃的。余晓燕与跟踪男同时探头出去张望出其不意地,两饶面庞异常接近。在极短的距离内,任何饶脸部和寻常不同,像银幕上特写镜头一般。
在跟踪男,蒋青的眼中,她的脸像一朵淡淡几笔的白描牡丹花,额角上两三根吹乱的短发便是风中的花蕊。
他看着她,她红了脸。她一脸红,让他看见了,他显得有些不自然。她的脸就越发红了。
跟踪男没有想到他能够使一个女人脸红,使她微笑,使她背过脸去,使她掉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