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心里一阵哆嗦,小声道:“又热又晒,我实在搞不清你们学校的教室,就自己来吃了。”
“你们学校?”花酒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陶然仿佛现在才发现花酒的存在,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再次看向身下坐着的女孩时,眼角微微抽动了。
浅浅的抽气声在隔壁桌响起,吃瓜群众似乎吃到了最新鲜的,这剧情实在是像极了外校女友来找男朋友吃饭。
女孩不是没注意到周围的反应,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诡异的笑爬上那张小脸,眼里霎时火光四射,装模作样抬头给了楚陶然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带着一副“舍己为人英勇就义”的表情,就着楚陶然挺拔的站姿,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两手在他的后腰交握,脑袋埋在他的小腹上,一头蓬松乌黑的发在楚陶然的衬衫上散成一朵云。
女孩转头对隔壁的女生们温柔一笑。
“楚陶然的女朋友”这几个字“当”一声撞进了花酒的脑子,整个脑子荡了又荡。
楚陶然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僵住,空白着表情任由女孩抱着,看着女孩的脑袋,阴沉的脸色倒是一点点化开。
等了半天,发现楚陶然没给她搭戏,女孩蜷起手指在楚陶然的腰上戳了一戳。
楚陶然的脸黑了,但还是配合地抚上女孩的头,然后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上狠狠拧了一下她的脸。
女孩放开楚陶然,坐到了旁边的位置,拍拍之前的座位,仰头示意楚陶然坐下,眼神依然顽皮。
楚陶然黑沉着一张俊脸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坐下后,目光状似无意扫过花酒随手搁在一边的画稿,转而直直望着花酒。带有压迫力的视线让花酒有点难以消受,觉得怎么也找不到吃饭的正确姿势,怎样都是别扭的。
“你瞪她干嘛?”在一边吃麻辣鱼的女孩开口说。
楚陶然看都没看她:“停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楚陶然,我可是我妈的宝贝,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你妈天天想把她的宝贝扔回垃圾堆。”
女孩一筷子戳在鱼片上,飞着眼角向他瞪了一眼。
楚陶然转而望向花酒的目光却一下子疏离了起来:“你好,我是楚陶然,谢谢你对我家小孩的照顾,她给你添麻烦了。”
话虽然说得客客气气,但花酒不知所以地感觉到敌意,仿佛她抢了楚陶然的什么东西,呐呐开口:“啊……学长,没事没事,小妹妹挺乖的。”
楚陶然一瞬不瞬地看着花酒,平淡地告知:“她大二。”
花酒错愕,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二?
女孩抬起头,眼里流光,嘴角生花,一笑嫣然,那是花酒这一辈都没办法忘记的笑容,该死的欠揍,该死的灵气。
“我是C大的,来学校找哥哥玩,顺便蹭个饭……嘻嘻嘻,你好可爱哦……”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漂亮学妹......”
听她叫“哥哥”,楚陶然挑挑眉,他可不是哥哥。
花酒的脸比刚刚楚陶然的还黑,她故意叫“学姐”,她是算准了花酒的反应,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蹭饭!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傻?”
“没有呀,你蛮不错。”女孩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眯起了一点眼睛,扮起得道高僧的模样调侃,“施主拿得出感情,可惜不知道怎么收啊。”
楚陶然淡淡看了女孩一眼。
花酒扯了扯嘴角,面上不露,心口却一瞬一瞬地收紧了,从肩上的伤疤处,缓缓蔓延了一丝疼痛……花酒握紧了筷子。
“来A大晃了一圈,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是不生我的气了,以后欢迎去C大骚扰我……对了,我名字是江依依,但他老叫我妖妖,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哦!”
“你好,我叫精精。”花酒不咸不淡。
“哈哈哈,楚陶然,你们学校的小姑娘真好玩!我喜欢!”现在听她这么叫自己小姑娘,花酒有点别扭,一直到刚才,都是自己把她当做一个小姑娘。
当时的花酒还不知道,这个偶然的骗局,意外的相遇,把她拽进了一段怎样避无可避的人生轨迹。
那日三人从食堂走出,楚陶然下午有课,时间有些紧张。
花酒依然抱着画稿,不住打量楚陶然,这个艺术院人眼中的神仙。
而妖妖眼睛亮闪闪的,一听他有课眼睛更亮了,白嫩嫩的手臂肆无忌惮地挥舞。
看她得意,楚陶然伸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她的脸,伸展开拇指和食指把她两边柔软的面颊捏住:“等我,下课了送你。”
妖妖嘴巴被捏得嘟起,声音也模糊不清:“小心沾我一手粉底,弄脏你那些贵画笔!”
“似乎有些押韵。”楚陶然加重了力道。
“好你个楚陶然,人人都说你品学兼优,高风亮节,想不到青天白日的公然校园暴力外校女生,这要是让刚刚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知道了,绝对粉转黑!”
“来,给我看看这小脸,颜色确实上得不对,少了些层次,明暗也不准,这妆建议重‘画’。”楚陶然很“专业”地点评道。
“楚陶然!你再不放手,我就吐口水了!”
花酒愣愣望着楚陶然与江依依嬉闹的样子。下凡的楚神仙,也能这么……这么……幼稚。
江依依好不容易扯下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脸,张牙舞爪地叫嚷:“我要告诉你妈,你冲我吐口水……”
楚陶然又要捏,江依依望着他示弱地扁了扁嘴,他便收手了。
花酒啧啧称奇,刚刚在她面前乖巧甜美的女孩,转瞬间就是这般顽皮恶劣的脾性。
“妖妖姐,你是怎么确定我是大一的?”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她神秘地眨眨眼睛。
花酒老老实实凑了过去。
江依依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花酒怀里抽出一张复印件,浮夸道:“啧啧啧,这线条,这处理,简直就是天人之作,好厉害,好精彩,看来这几年国内画坛得动上一动了!”
花酒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被耍,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耍她,就傻愣愣站在原地,她不明白这张老师给的画稿有什么稀奇之处。
楚陶然一脸的惨不忍睹,夺过妖妖手里的复印件还给花酒,扯着哈哈大笑的妖妖往教学楼走。
“哎……你拉着我干嘛……我还没跟小花酒再见呢……嘿!小花酒!我喜欢你!下次还想和你玩……你慢点……完了楚陶然……我还没加她,以后怎么联系啊……你能不能对自家学妹体贴一点,她肯定是喜欢和我玩的……你这么把我拽走,人家要伤心了……”
“我看你这个月是不需要生活费了。”
“……葛朗台!楚朗台!”
花酒听他们斗嘴,像掌握了一个关于楚陶然的小秘密,只有她知道一向沉着冷静的楚学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不禁微笑起来。
江依依仍在楚陶然左右蹦蹦跳跳,发尾随着她的动作在颈背一下一下蓬散开,黑色的短裙不时舒展开去。
花酒突然觉得“妖妖”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她就像个古灵精怪的小魔女,轻灵地在楚陶然的白衬衫旁散发别具一格光芒。
“贱女人。”阴暗处,一个短发女生站在食堂门口,正死死盯着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背影。
初识妖妖的那天,花酒第一次见到楚陶然,她记得那天楚陶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眉宇间俱是清风明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江依依而和她做朋友,还是隐隐觉得这样可以离楚陶然更近一点,她记得那天的两个背影,他们走在一起是那么的契合,那么一致。
他在江依依身侧的时候,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是温柔的。
当天晚上,花酒看到通讯录里的奇怪备注“还饭钱”,鬼使神差地打了过去。
“喂?”楚陶然低沉的声音猝不及防砸进了花酒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