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肉比蔬菜难烧。”
楚陶然听了,看她一眼,转身过去继续烧菜了。
“我妈说红烧很难的。”
“……”
“我妈说糖醋的特别难把握。”
“……”
“我妈说排骨要好好选,有的光是骨头大,其实没多少肉。”
“……”
看楚陶然还不接话,江依依再接再厉:“楚哥哥,下次你试试糖醋排骨怎么样?我觉得你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是时候挑战高难度了,好像也不太难,我看我妈是先放锅里煮一煮,然后捞出来,之后烧烧就变成红的了……哥哥?楚帅?三三,陶然,小然,楚然然,学长,校草哥哥……”
“下次。”
江依依心满意足地闭了嘴。
好不容易楚陶然完成了一桌小菜,瞿荏的生日局就开始了。
“尝尝这个紫菜蛋汤!”江依依热情地给瞿荏盛了一大碗,放在她面前,眸亮如星。
瞿荏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抖着勺子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顿了一顿,道:“好喝,好吃,好厉害,太美味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喝的紫!菜!蛋!汤!”
楚陶然默默拆两个蛋糕盒,十分不想面对瞿荏过分浮夸的赞美。
“紫菜和蛋,哪个好吃?”江依依亮着眼睛逼问。
“这……这个……当然是……我觉得……我觉得应该是……”瞿荏瞟瞟楚陶然。
楚陶然无声地张嘴,用口型说了一个字。
“蛋!当然是蛋了!这个蛋怎么会这么……这么……”瞿荏第一次为没话说而发愁,“嫩!天呐,真是太嫩了!哦哦哦!不仅如此,它竟然还是如此的……如此的……多!真是太多了,想必……想必……一定是非常的……非常的……蓬松!”
“多?多吗?”江依依歪着头看看汤碗,突然眉头一皱,甩锅楚陶然,“你看,你紫菜怎么放这么少?”
“……”楚陶然很有涵养地忍受了下来。
把两个蛋糕上的蜡烛都点上,楚陶然和江依依动作一致地一起坐下靠在椅背上,并且更为一致地朝瞿荏扬了扬下巴。
瞿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暖黄色的烛光在她甜美的脸上投上温柔的光晕,睫毛下,一片暖和的阴影。
“今天是我二十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和楚哥哥、依依姐一起在D市过的。他们对我很好,依依姐表面上气我不打招呼偷偷过来,但还是给我买了两个蛋糕,就跟我和姐姐过的生日一样,楚哥哥给我做了好多菜,都很好吃,有他们陪着我,我觉得特别幸福。”
这次江依依耐心听完了。
瞿荏沉默一会儿,依然闭着眼睛:“今年的愿望还是,希望爸爸可以不恨我们了。”声音渐渐哽咽。
“瞿荏……”江依依要开口,楚陶然按住她的手,她顿了一下,“你下次别跟你姐吵到生日都不一起过,我就谢天谢地了。”
瞿荏睁开闪烁的眼睛,吹灭了蜡烛。
楚陶然站起来切蛋糕,将一块巧克力的给江依依,一块冰淇淋的给瞿荏,最后留了一块小小的巧克力给自己。
用叉子戳起一点点,楚陶然张嘴吃下,脸僵了半天,默默把剩下的蛋糕都推到了江依依面前。
“啊?不好吃啊?”江依依明知故问地含笑看他。
“太甜。”楚陶然淡淡道。
“啧,”江依依看他低眉顺目喝起汤的模样,故意吃了一大口蛋糕,话音里跳出几分稚气,“那……你有没有看我后来放在鞋柜上的盒子?”
楚陶然的眼睛,现出了几分困惑。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依依姐在楼下鲜奶吧,订了个戚风蛋糕,人家说是新口味,小小一个,可可爱爱的,我说我也要一个,她还不给我买……”瞿荏脸上吃得胡乱,兴奋地插话。
————
江依依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宿舍里的其他三人正窝在床上各玩各的。江依依简单打了招呼,便独自洗漱整顿。
“依依,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彭彭好像有事找你,不过她看你没来,也没和我说,你待会儿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邵思琪叫住准备去洗澡的江依依。
“行。”她答应了一声便进了盥洗区。
根本没有等到江依依去问,她洗完澡后,彭彭就已经主动发消息来了。
“依依,我有件事想咨询你一下。”
“你们部门现在还招新吗?”
“可以接受大二的吗?”
江依依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三连,皱了皱眉。
彭彭是在等江依依给她开后门。
“要是彭彭问我睡了没,就说我睡了啊!”她关照了宿舍其他三个人一句。
“啊?怎么了?彭彭找你干什么?”蒋酥在床帘里发问,江依依的一举一动她都非常关心。
“叫我一起吃宵夜。”
“哈哈哈,那我会掩护好你的!”蒋酥闷闷的笑声从蓝色床帘里透出来。
江依依爬上床,楚陶然那边发来消息告诉她,已经把瞿荏送到酒店了。
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备用钥匙一直在那儿,下次不用在外面等。”
江依依眼里的光沉了下去,她知道,但不敢用。
第一次去楚陶然家的时候,他就将一串钥匙抛给她,神采飞扬地说:“想来了,就自己开门。”钥匙链上的紫色小鸟俏皮可爱。
江依依笑着抛了回去:“不要!你这儿随便搬几个就能发家致富,关系再铁,也得避嫌!”
楚陶然定定看她一会儿,说:“好,那就放鞋垫下面作备用钥匙。”
她知道,接了这个钥匙,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她不是害怕钥匙所带来的嫌疑,她是畏惧接下钥匙的意义。
她更怕自己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东西,她不敢要,也要不起。
江依依在漆黑的床帘里自嘲地笑了笑,她不能要,哪怕再想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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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C大教学楼下的花圃旁。
“真的没有办法吗?”
“彭彭,这件事我真的很难办。大一新人都是过两道面试进来的,能力也好,水平也好,是有面试官和其他部长商讨决定的,让他们进,都是有依据,是按规矩来的。如果我让你进,我当然可以去跟部长团讨这个面子,但我要怎么和大一的交代呢?告诉他们你是我同班同学,还是告诉他们你和我玩得好?”江依依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焦客知道了会生气的。”焦客看重部门,他不会允许这种以公谋私的事情发生。
彭彭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江依依欲再劝几句,但想想还不如把话说死了,省得彭彭动歪脑筋。
彭彭低垂着头,突然翻上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我们还是朋友吗?”
江依依皱眉,这个问题就像一个绝交的预设,在彭彭这里感觉到敌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认为,真正的朋友,不会提出让对方难做的要求。”江依依往后靠了靠,缓缓说道。她明白彭彭的失落,但身为副部,她不能肆意轻贱焦客和仇畅的付出,更不能给刚刚进入部门的大一新人这样的黑色教育。
“我们还是朋友吗?”彭彭只自顾自地又问了一遍。
“你对我很重要,如果我答应了,我自己会看不起我们之间的友情。”江依依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就做好了谈崩的心理准备,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们两个人已经行走在了钢索上。
彭彭冷冷看了江依依一眼,站起来走回教学楼。
身旁的灌木枝叶被江依依攥在手里,然后又恍然松开,彭彭竟然为焦客做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