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楚陶然抬头，一瞬不瞬望着汤莹震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露，“我明白前因后果，全部。”

江际扬不自在地避开了脸。

汤莹连嘴唇都白了，那双像极了江依依的眼睛，瞬间如坠深井。

他，他知道……

楚陶然的心口蓦地一痛，妖妖，也是这样痛苦……不，她会比汤莹更痛苦，因为从头至尾，她都太清醒了，她清醒到没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清醒。

“我不同意，我坚决不会同意的！”林静涵在医院的反应在她的心里种下了黑色的种子，依依决不能去楚家，哪怕是这辈子不结婚，也不要女儿走入一个对自己有芥蒂的家，“我们两家交好是凭着情谊交好，我们家依依很好，不需要可怜，不需要同情，更不要施舍，我女儿很好，大学还没毕业，不急着结婚。”

楚陶然摇摇头：“这许多年，依依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我能遇上她，结识她，是荣幸。至于结婚，我一直等着娶她，就看她什么时候愿意嫁了，两年后也好，十年后也好，我一直在，她愿意要我了，我就带她回家，只是我心急，遇到她的事总是会心急，我急着定下她，怕她跑远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然，你们都还年轻，现在谈婚论嫁……”

“下学期之后，我就出国进修了，这一去，至少有五年的大部分时间，会放在国外，所以在出国前，想把依依的手牵在手里。我会好好努力，以前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她，不能让伯父阿姨放心地把她交给我，从不敢松懈，现在也一样。”着，楚陶然微微翘了翘嘴角，“其实她不爱学习也不要紧，我养得起她。未来我有规划，不会亏待依依。”

“然……”

“我知道阿姨的担心，我不是而已，也不是心血来潮，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唯有一颗真心，可以拿给你们看，我是真的，很喜欢依依，很喜欢，喜欢了好多年。以前，我不知道她经历了这许多事，现在知道了，想站在她身边，把她圈起来，保护起来，再也不让别人伤她，也不愿让她吃任何的苦，如果未来艰难，都降临到我楚陶然一个饶身上就好了，我替她背着。”

汤莹不出话。他们的时候，大人都依依爱跟着然，然爱让着依依，可后来连她和林静涵也逐渐意识到，江依依对楚陶然的依赖，楚陶然对江依依的宠溺，早就染上了更为复杂的情愫。

那次在家，江依依保证不会和楚陶然在一起，汤莹虽然不信，但知道江依依对这份感情并不笃定。或许，她该再问一问依依的意思……

楚陶然从外套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我爸留给您的一封信，是楚家的诚意。”

“老楚给我的”

“爸爸早就写好了。”

汤莹抖着手打开，两张信纸，一个红封。

看了一会儿信，汤莹一惊，拆开红封，一张支票露了出来。

上面的金额，让汤莹到抽了一口气。

“不这我不能收”

江际扬闻声凑过来看，看清支票，目光凝了又凝。

“这是自依依的那件事情后，爸爸每年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十四年的聘礼，都在这里。”

“不我不能……”

汤莹推拒支票的手，被楚陶然强行按住。

“我要娶她，自是给她最好的。我的真心在这里，换伯伯阿姨一道准许，准许我可以喜欢她，准许有朝一日，她可以嫁给我。”顿了顿，楚陶然道，“这也是我妈的意思。”

“静涵？”汤莹心情复杂。

“是。”

汤莹把红封推回去：“你们年轻饶事，你们看着办吧，等到了那一，聘礼再来。”她用力按着楚陶然的手，眼睛里闪着混乱的泪光，无论如何我都请你，好好对我的女儿，但这件事，她身为母亲，不得不慎重。

楚陶然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是轻易允诺的人。

“我一定全心全意。”楚陶然回握汤莹的手，用力点零头。

似乎一切终于顺利了些的时候，江际扬轻轻咳了一声：“我也不同意。”

这回是汤莹讶异了，江际扬平时对楚陶然一直青眼有加，楚陶然也确实是认识的人里少有的青年才俊，用他们老一辈的思想观念来看，楚陶然是个可以考虑的女婿。

江际扬搓了搓手开口了：“她十二岁的时候，我住海边的老同学送了三个水母，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白色的，她特别高兴，特别喜欢，一回家就抱着罐子看，后来三个水母一个接一个死了，那个罐子，她一直留到现在，最近几年才不往里面灌水。我知道我女儿，外刚内柔。我不信什么一心一意恒久长的空话，我女儿和别人不一样，经历了那样的事，在恋爱上肯定敏感些，脆弱些，如果遇到吵架了，遇到分手了，别人经受得住打击，我女儿可不一定，这不怪她。我知道她看重你，心里也有你，也正是因为看中，将来才更放不下。三个水母，她花了许多年，如果换做是一段有你参与的感情，这一辈，她可能都走不出来。她要是谁也不招惹，谁也没招惹她，一辈子做老姑娘，这里也永远是她的家，我不想看着她受苦。”

“伯父是怕我做不到？”

“我不强求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楚陶然带上了几缕笑意：“那就加上一条，我不分手，分手的权利在她手上。”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

江际扬摩挲手指，他想抽烟了，心里的燥闷难以纾解：“真的不会变心吗？”

“绝不。”这不难啊，是他的妖妖啊，他又怎么会变心……

“好。”江际扬涌起的烦躁再难自抑，蹙眉去阳台抽烟了。

接着又聊了几句，楚陶然就准备离去了。

汤莹把他送到门口，却不想一开门，穿得单薄的林静涵就站在冷风里。

“静涵……”

“我想着然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有话要，这么大的事，事关依依，我怎么好不来。我是来一句，之前是我不好，对你那样的话是我的不对，若有依依那孩子，是楚家的福气，他爸在肯定高兴极了。你看……我匆匆地来，也没带什么体面的东西，你若不嫌弃，这个就是我给依依的……”

林静涵出门连手套都忘记带了，拿出一个扁扁的首饰盒子，古典陈旧的盒子，是压箱底的东西。

“给我吧，我明带给她。”楚陶然把自己的围巾给林静涵围上了。

林静涵愣了愣，眼里溢出泪花，笑了起来：“好……把她找回来……谢谢……”

“谢谢”的时候，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汤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