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黯淡夕阳,厨房袅袅一缕青烟。
燕靛霞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进堂屋,一碗给蓉姐儿,一碗自己吃。
看蓉姐儿拿筷子不熟练,他蹙眉端过来从底抄拌匀:“我这面不得了,名曰五香面,问张贵讨来虾子连壳熬的汤,还加了酱醋芝麻屑,可鲜。”
雪白的面染成橙红色,再递到蓉姐儿面前,蓉姐儿往嘴里扒。
“好吃不?”他挑眉问。
“好吃。”蓉姐儿很给面子。
燕靛霞把剥好的虾仁丢她面里:“我最擅的手艺是八珍面,你想不想吃?”
“想!”蓉姐儿点点头。
燕靛霞哼一声:“妖孽,想也无用!”
蓉姐儿忽把筷子丢在桌上,蹭下椅往堂屋外跑:“阿姐,阿姐。”
萧鸢才进门,便见小妹奔过来,朝她身后看,泪花在眼里打转:“哥哥在哪里?”
“哥哥过些日子就回来,没事的。”萧鸢蹲下身拿帕子替她擦眼泪,勉力笑问:“肚子饿不饿?”
蓉姐儿点点头:“饿!燕哥哥煮了面。”
“好吃麽?”萧鸢摸摸她的头:“燕哥哥也开始欢喜你了!”
蓉姐儿咧嘴笑起来:“不好吃。不过我也欢喜燕哥哥。”
萧鸢拿出三个生红薯,从路边乡人那里买的,拉着她去厨房:“烤红薯给你吃。”
“甜。”蓉姐儿咂着嘴唇蹦蹦跳跳。
燕靛霞沉着脸走回桌前,竟敢说他做的不好吃,妖孽都是骗子,他才不欢喜她哩。
把蓉姐儿那碗面倒进自己面上堆成山,埋头愤吃起来。
这厢不再多表,翌日不待萧鸢去找沈岐山,有个校尉已自行来,给她一块竹签牌,板着脸,语气不和善:“可带衣物吃食于申时前往诏狱探视。”
萧鸢喜出望外,连忙准备两套衣裳用锦布包了,再去门前街上买来一只肥母鸡,叫咯咯地宰杀了,不去黄油,香浓浓炖了一砂锅,又升火量米做饭炒菜,精心备下一食盒子,还是未时,她已站在北镇抚司门前等候。看见探陆无双的管事挑着担也过来,只淡淡颌首算做招呼,抿唇并不多言语。
不多会申时至,两个校尉过来领路,走进一条偏僻巷道,暖阳难照,两边墙面皆是大片的青绿霉斑,一个年老的狱吏见有人至,晃着腰间密麻一圈铜匙摸索开锁。
“你们随他进去,至多待二刻时辰。”两校尉捂住鼻呼喝,陆家管事掏出鼓鼓银子打点他俩,陪笑道:“官爷多宽限些时辰罢!”
“三刻,不能再多。”校尉语毕离去,陆家管事又掏银子笼络那狱吏。
萧鸢冷眼旁观,暗忖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窗外春光明媚暖阳当午,牢内还需狱吏拎着松油灯照路,先去寻陆无双,每个仄逼房内有张石床,铺着半干稻草延至地上,光线幽黯,望去皆黑漆漆湿绵绵一团,若不是牢门挂有姓名,真还难辨出谁是谁。
先寻着陆无双,趴在稻草堆纹丝不动,披头散发,那身上更是衣裳褴褛、血迹斑斑,令人惨不忍睹。
“少爷!”陆家管事抖着嗓音喊:“我家爷何时遭过这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