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一舟门从原来的寂静无声渐渐喧闹起来,周安路径不熟,只能一味往人少处逃窜,可明显能躲藏的范围越来越小。正当她额头见汗,准备狭路相逢就放手一搏的时候,喧闹的人声居然又渐渐低沉下去,终于重归寂静。
周安一方面庆幸,一方面觉得这情况未免诡异,莫非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偷偷从藏身处探出头来,居然真的未见人影,只是一舟门弟子的住处从刚才的有明有暗变成灯火通明,就是无人出门。
怪事。
如此一来,比之前的情况更让周安觉得不安,她运足目力,一边找出路,一边警惕地查看是否有埋伏,却一无所获。一路行来,她能听到屋内有人喁喁细语,可这些人就是不出门,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是外面更加危险?
实在太被动了,周安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一舟门弟子既然被惊动,那么他们谈论的事应该和今晚的骚动有关。她决定冒险,偷听一下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
觑准一个周围四通八达的房子,以备被发现时方便逃走,周安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将耳朵贴上窗户。奈何她似乎来的不是时机,里面的人并未在谈论今晚之事,而是讨论修炼上的问题,听了半晌,她也没听到什么有用信息。正当周安满心失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向她靠近。
不像脚步声?虽然周安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却没感到有人前来,不过她还是连忙激发法器,才向声音来处望去。
一回头,未见有人,只看到一个低矮的黑影,倏地冲过来,撞上了她的防护罩,被撞的向后一翻,落在地上。
是一条黑色细犬!
此狗半人大小,身躯健硕,而且仿佛受过训练,一击不中,倒没有再次进攻,而是龇牙咧嘴,汪汪叫了起来。
高昂的犬吠在夜色中传出很远,周安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一道法决打过去。本以为这一击能将此狗击杀,却看到黑影一闪,竟然被这畜生避了开去。这闪避的速度绝非凡犬所能做到,即是说,这是一只妖兽。一舟门内哪来的妖兽,只可能是他们豢养的。
行踪败露,周安也顾不得杀了这畜生,激发疾行法器,转身就逃。
奇怪的是,明明屋子里有人,这么近的犬吠,居然无人出门查看。不过周安哪里顾得了想明白这件事,先摆脱这只狗再说。
她慌不择路地奔行一阵,回头一看,好家伙,不仅没有甩掉,后面居然又有两只狗跟了上来。
更糟糕的是,她开始觉得眼前的景物有点眼熟,前方光芒闪烁的,似乎就是一舟门欲埋伏她的那个广场。
周安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第二条路,却一无所获。她心一横,回头准备先将三只狗杀死,就算杀不死,至少突破它们的包围,夺路而逃。
出乎意料,三只狗见周安回头,却并没有攻击她,除了狂吠,只是向路边一闪,就让周安通过了。
周安喜出望外,正要换一条路逃跑,却看到范进川带着一干人已经追到了百歩之外,再想甩掉,已是不能。
“道友这是做什么?”范进川看到周安已经是瓮中之鳖,倒也不急了,笑眯眯地走上来,“不过想和道友叙叙,怎的如此见外?”
“我们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叙话,未免瓜田李下。前辈要叙,不如明日和我兄长他们一起叙。”周安对范进川的嘴脸感到恶心,可立马撕破脸对她没有好处,只好虚与委蛇道。
“呵呵,我看得出,贵使三人虽然由赵心道友主事,可真正手握线索之人,是阁下。这番话我明日未必想得起来,还是早告诉阁下为好。况且阁下都已经来了,怎么好就这么走呢?”
周安沉吟不语,范进川虽然心怀不轨,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他明显从白日的对话中得到了什么启示,这可比谭伯雄强多了。不管她能不能渡过此劫,至少也许能从他嘴里得到些有用线索。
“我觉得屋里说话有些气闷,既然前辈想起什么,在这里谈也是一样。”周安冷冷道。
范进川狐疑地看了一眼周安,眼睛有意无意地向广场上瞟了一眼,思索了一下,挥挥手让身后的弟子们退出些距离。见到他的举动,周安这才恍然,刚才一舟门上下明明就被惊动,为何却闭门不出,原来是范进川不欲此事为人周知。
“阁下查问这几个人,到底是何用意?”范进川眯着眼,单刀直入道。
周安皱眉,“白日我不是说了,这些人都是门内……”
“算了吧!”范进川不等周安说完,打断道,“魔教近日活动频繁,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派客卿来查,而不是直系弟子?客卿中若有魔教奸细,岂不是打草惊蛇?”
周安不语,她知道以神昭门客卿的身份查问此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王瑶有神昭门登记在册的身份,没道理因为怀疑,范进川就大动干戈吧。要知道就算联络神昭门,青鸟也不是一日就能到达。
见周安不说话,范进川微笑一下,自顾自说道:“我也明白,你的样子不像知情人,看行事,年纪也不是当年之人,定是有人主使。可主使之人难道没告诉你,这些人虽然是当年攻打魔教的中坚,可当年之人在生的还很多,光神昭门就还有五个长老,为何单单查问这几人?”
“这几人有什么特别?”周安知道自己一无所知的样子已经暴露,干脆直截了当问道。
“呵呵。”范进川笑了一下,眼睛里突然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攻打魔教之人虽多,可是当年在绿盈山上且还在生之人,却只剩下这么多了。”
绿盈山?那个小屋所在的地方?那小屋里狼藉的情形,难道就是这些人干的?周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范进川。
“你果然不知道,被人当枪来使了吧。”范进川察言观色,接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当年还在生的人,尚文业、谭伯雄前几日死在魔教手法上。更早的,还有禹水派费掌门、虞溪山张胜钟死在魔教手中。更早在一百多年前,几十年间陆续有参与绿盈山之事的人死于魔教功法,当初一度引起骚动,只是后来凶手销声匿迹,也未再有命案发生,才让现在的人都渐渐遗忘了此事吧。”
周安再也无法佯装镇定,杀人的人,她有所怀疑。为了什么原因,既然提到张胜钟,她大概也猜到了。如果说这一群人都可能有她记忆的封印,而他们又一起去过绿盈山,那到底什么情况下,她的前世会选择其中一人来封印记忆呢?看小屋内的情形,应当,是死的时候吧。
“到底绿盈山发生何事?”周安颤抖着问。
范进川却就此住口,并不继续叙述,而是问道,“无论什么事,都是为了铲除魔教余孽,阁下若是正道中人,应该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吧,所以还请说出派你前来调查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