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飞了十七天。”
宁淼心中突然一凛,疾声问道:“山熊族的顶子山也有你们的人,你们过来的时候,有联络过吗?”
另一个铁怪抢答,“没有,大人,我们直属外联军,各队是独立的。”
白翼逼近先前说话的铁怪,“哦?那你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大鹏死在这的?”
“大鹏身上有司御部的印记,雪月的时候,司御部会放一些出来捕食,这次轮到在赤月丛林东陆放养。”
宁淼淡淡道,“你们身上,也有印记,对吗?”
俘虏们面面相觑。
宁淼苦笑,本以为只要杀了他们全部的人,就可以争取一段时间,用来寻找新的定居点,但如今,乌诺城绝不会坐视整个十九队的覆灭,最多十七天,更强大的异人军队将兵临此地。
族人们听全了对话,多多少少明白局势的严峻。
“族长,宁大人,兽人,永不为奴。”莱沉稳的声音像重锤砸过。
“我们不是低等奴人,就算灭族,我们也不要做乌诺城的备用粮。”
“宁大人,山熊族都听您的。”
耐住性子一个个接着问话,直到再没有任何可信不可信的信息,宁淼的视线扫过十一名俘虏的脸,缓缓闭眼,“杀了他们。”
异变陡生。
离宁淼最近的一名铁怪,张嘴喷出一根肉箭,没有人想到,忽律人的舌头也能变化,而且硬度远超四肢。
一切发生得太快。
宁淼全无防范,躲闪不及,舌头变化的肉箭扎进前胸,速度快到连痛感都没有。
莱冲上前抱住宁淼软倒的身体,原本站在外围的白色翼虎发出一声悲鸣,后腿蹬地跃起,扑向攻击宁淼的铁怪,大嘴一张一合,生生咬下铁怪的头颅甩到一边。
熊二,小脚,白牛,矛,熊蛋和数十名雄性一拥而上,手里有什么上什么,没有上拳头,等到人群散开,地下只有一滩滩乌红的烂泥。
虎河惊怒之极,反手煽了自己两巴掌,才勉强稳定心神,半跪在宁淼身前,“宁,宁,该怎么做?”
宁淼尽量平稳呼吸,舌箭伤在右胸,肩窝往下一点,呼吸的时候疼痛感明显,可能伤到了肺部,幸好并不影响说话,“抬我,回去。”
白翼站在原地一直没动,颊上的三道白纹亮如星月,目吐金芒。
这是宁淼第二次见到白翼的眼睛发生异变,此时的白翼有些陌生,宁淼哑着嗓唤了一句:“阿翼。”
听到宁淼的声音,白翼眼珠动了动,又紧紧粘在宁淼胸前被血染红的兽皮衣上。
高大的兽人抬起头,天上孤月高悬,华光清朗,白翼的额间竟生出奇怪的印记,中间一个小圆,围围一圈散射状小三角形,有点像太阳。
当这印记浮出来,白翼双眸的光芒更盛,金灿灿亮瞎眼,白翼似乎完全丧失自我意识,木然走向哥哥,而白冰也好像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召唤,一步步走向白翼。
宁淼难以置信,难不成,这兄弟二人还会武魂融合技,要搞出个幽冥白虎来。
两兄弟仅一步之遥,白翼额上的印记嗡的一声,发出一束蓝光照向白色翼虎,效果可参见二郎神天眼。
蓝光一出,白色翼虎立即消散,化成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蓝色白色光线钻进白翼体内。
现实版玄幻大片啊,洒家这辈子,值了。
光芒尽去,白翼的眼睛变成蓝金色,双颊的白纹和额头的太阳印记全部消失,二货族长浑然忘却先前亲自发动的惊人景象,一下闪过来,眼里含泪,“宁,宁?”
“还没死呢,哭逑,”宁淼咬着牙回答,“再不把老子抬进去,真要死了。”
白翼赶紧将宁淼抱到一旁的担架上,与莱一道将人抬回山洞。
宁淼明白,治疗需要手术,可这玩意非专业外科医生,谁敢做,条件所限,那么只能先止血,然后再想办法。
反正外头有现成的“特效药”,经过上次一病,宁淼知道自己对兽形血没有不适反应。
强烈的疼痛容易产生痉挛,失血过多则会发生昏迷,哪一样人类的脆弱身体都经不起,宁淼感觉肺里越来越痛,说话也吃力起来,“河叔,别拔箭,阿翼,搞点兽形族人的血喂我。”
一点点喝下麻菇汤,疼痛感慢慢变小,到可忍受的范围内,宁淼不敢再喝,就担心万一说不了话,被一群蒙古大夫治错方向。
外头尚有十一只翼虎,两头山熊,争来争去,只差打起来,白翼不忍拂了大家的好意,干脆一人采一点,救治族巫人人有责,个个有功。
宁淼几口咽下特效药,沉沉睡去,然后半夜被烧醒。
不是发烧的烧,是烧火的烧,体内仿佛有把火,先是感觉肝肠脾胃肾要燃起来,接着轮到心脏,周身皮囊变成一炉木炭,誓要把心脏烤熟了,撒点孜然就能上桌。
完了,上次喝的是稀释后冰哥的血,这回喝的大杂烩纯血,宁淼后悔莫及,千防万防,咋没防住自己这个蒙古大夫。
自己医死自己这种事,憋屈得宁淼想撞南墙。
白翼,虎河和莱不停地用雪水浸过的兽皮为宁淼擦拭身体。
宁淼看着浑身蒸腾的水汽,感到不可思议,体温怕是有一百度了吧,连喝三碗麻菇汤也不管用,烧心烧得痛不欲生,神智却没有半点迷乱,清醒得很。
怎么还不死,宁淼伸手抓住白翼,一挫牙,“阿翼,痛,痛,杀了我,快点!”
担心宁淼咬到舌头,白翼左手掰开宁淼的嘴,右手拿着软木棍想放进宁淼嘴里。
心脏猛然一缩,宁淼痛得痉挛,牙关一合,死死咬住白翼的虎口顶过钻心的疼痛。
齿间铁锈味弥漫,白翼爬上兽皮床,跪在自家伴侣面前,任由牙齿切入皮肤血肉抵在骨头上,圆圆的双眼泛起水光,蓝金色的眼眸满溢温柔,浓烈的血腥味中,一丝清甜的冰淇淋味道微弱又坚定地滑进宁淼的喉咙。
白翼扔掉软木棍,将右手插进宁淼的短发间,一下一下来回轻轻摩挲,“宁。”
宁淼的胸口涨满酸涩,就算只为了这个男人,我必须坚持住,不能死。
牙关松开,鲜血从伤口迸出来,本能驱使下,宁淼拼命吞咽灌进口中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