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荣宝儿可不依了,瘪嘴瞪眼的怒视荣曜。
听了荣曜的话,荣高氏更是笑得开怀,抱着荣宝儿咯吱,娘俩可不知道荣曜的心思,在他的艳羡中,娘两个笑着滚成一团。等两个人闹够了,荣高氏的头发都散了,一边用手抿着,一边站起身,伸手拦住了想起来送她们的荣宝儿。
“行了,你才出了一身的汗,别起来了,再让风扑了,娘可禁不起你再病一场了!”荣高氏看到荣宝儿没事,就放了心,准备回去院子里休息。
于是荣宝儿老老实实的缩回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做招财猫状,跟荣曜和荣高氏道别,荣曜看着荣宝儿做怪像,也不生气,趁机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看着荣宝儿被他揉乱了一头秀发,算是心里略微平衡了些,嘴角含笑的跟着荣高氏走了。
白芷送了荣曜两口子进了夹道才回来,重新插好了门闩,进来看到荣宝儿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捂着嘴笑。看到荣宝儿瞪她,忙忍着笑,去开了梳妆匣,取了牛角梳和蔷薇香味的头油来,给荣宝儿把头发仔细的梳顺了,然后又抱过小铜镜来,给荣宝儿照。
荣宝儿左右照照,说实话,有些不大喜欢头发上抹油,感觉好像汗湿了似的。甩了甩头发,荣宝儿又穿鞋下了地,顺手拿了牛角梳子当做剑,努力搜索着脑海里,跟剑术相关的记忆,抬手一个起势做的很漂亮,随后的招式,不是力度不够,就是忘了动作,等到收势完成,连荣宝儿都觉得自己这套剑法耍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白芷坐在脚踏上,看得都傻了,平心而论,她就没见过这么差劲的剑舞。荣宝儿本来就觉得失手了,等回身看到白芷张着嘴,眼睛瞪着,傻呆呆的样子,更是觉得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荣宝儿撅着嘴,涨红了脸,一头扎进被窝里,嘟囔,“熄灯,睡觉!”
白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荣宝儿,在地上傻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搜肠刮肚的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只好低着头,熄了灯,和衣躺在炕上,瞪着眼恨自己不如翠衣太多,连适时的安抚荣宝儿都做不到。
荣宝儿那边,可就没白芷这么多心事,蹦跶半天,也有点累了,躺下没一会儿,就呼吸绵长的睡着了。白芷听出她睡了,方才从心底长出了一口气,悄悄翻了个身,心里庆幸,好在她家姑娘是个心宽的,不过就是难受那么一下,就自己想开,没事了!真好!
等荣曜夫妇离开之后,再度跳下来偷看的袁敏行,透过窗纸上的小孔,看着荣宝儿惨不忍睹的折腾完,竟然秒睡了,对比之前让人惊艳的舞蹈,袁敏行都有种把她叫醒,好好教教她练剑的冲动。
“真是......”袁敏行往后退了两步,几个腾跃就出了凤翔侯府,长智紧随其后,最后面,长仁眼疾手快的从角房窗户上撕了块棉纸,用唾液沾好了袁敏行捅的窟窿,才跟着离开。
一路躲避着巡夜的五城兵马司的兵卒,袁敏行没有说话,等回到了金鱼胡同的住处,正好打了三更鼓。袁敏行解衣躺下之后,长仁端了灯到明间,正准备和衣躺下,袁敏行突然开口叫他。
“爷,您有什么吩咐?”再度转身进屋,长仁恭敬的问。
“明天,你安排人,把院子东边的野草拔一拔,种上几丛蔷薇。”袁敏行闭着眼,觉得鼻端还萦绕着蔷薇的香气,这种热烈的芳香,很配荣宝儿。
“是!”长仁答应的十分痛快,难得主子喜欢,又不是什么难事,正好长义身子好多了,也闲的慌,就让他去干吧。
等了一会儿,看袁敏行再没有别的吩咐,长仁就又出去了。毕竟他比袁敏行要年长三四岁,长仁在心里上,实际上是把袁敏行当做弟弟来照顾的,袁敏行最近的异常表现,根本就逃不过长仁的眼睛。独自在黑暗里坐到了四更天,长仁终于拿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跟三爷爷说说,有他老人家把关,他们爷就走不偏路。
等到外面鸡啼声响起,袁敏行睁开眼睛,保持着一个姿势睡了一夜,只觉得十分疲惫。他做了一宿混乱的梦,梦里的主角始终都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袁敏行直觉她就是荣宝儿。带着蔷薇香气,活得张扬恣意的鲜活女子。
打完了一趟拳,袁敏行僵硬的身体才活软了些,对着初升的朝阳练习吐纳,也是为了放空混乱的脑子,才觉得好了些,长礼就咋咋呼呼的,连窜带跳的跑过来,“爷,三爷爷来了!已经到了门口了!”
袁敏行赶紧快步迎出去,依然精神健旺的袁三,两只手拄着拐棍,正在门口打量,看见袁敏行有些不满,“怎么,你就住在这么个地方?”
搀扶着袁三往里走,袁敏行一边解释,“我白天大都不在家,这里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那也太简陋了些!你若是银子不够,我那里还有些散碎银子,你都拿了去,正正经经的买个大宅院,才好成亲不是!”袁三看到东墙底下,长义正蜡黄着脸,身边放着根漂白的柳树棍子,汗流浃背的蹲在地上拔草。“小义子你过来给老头子看看,你这是用了什么神药,恢复的挺快呀?”
长义艰难的拄着棍子站起来,尽量挺直了腰板,走过来请安。“三爷爷好!”
袁三上下打量了长义好几眼,然后一句话都不说,举起拐棍就往他头上敲,“个小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忘恩负义的背主?二爷就是太心慈面软,还肯出手救你,就该让你烂在那马粪堆里才是!”
“都是长义迷了心窍,做出背信弃义的事,爷宽宏大量,救了长义一条性命,这辈子,长义结草衔环,肝脑涂地,都报不了爷的恩情!”长义一点都不躲闪,硬生生挺着挨了袁三一拐棍,头上瞬间鼓起了个鹅蛋大的青包,然后咬着牙跪下,给袁三磕头,“长义不敢说别的,但有一口气在,长义绝不敢惜命,更绝不会有丝毫违逆爷之处!”
“你小子,要是真的想明白了,以后就照着你今日的话去做,老头子在看着你呢,要是你敢食言,老头子绝对饶不了你!”袁三铁青着脸,抬起脚来,想踹长义,但是看着他连说话都喘粗气,还是没忍心,重重的把脚跺了两下,袁三绕过长义,跟着袁敏行往里走了。
长信过来,把长义扶起来,想让他回屋里休息去,结果长义不干,蹒跚着到底还是回去东墙底下,坐在地上拔草。被打断了腰骨之后,就算用续断膏接上了,他之前的一身功夫也废了九成。在爷身边,有仁礼智信四兄弟在,保护爷的安全就没他长义什么事了,既然这样,那他就替爷做些杂活。爷说要种蔷薇,他就要替爷,种出满京城最好的蔷薇来,首先第一步,杂草和石子一定要清理干净!
袁敏行扶着袁三进了屋里,看着屋子里简单到寒酸的摆设,袁三又是一顿皱眉叹气,还没等袁三开口唠叨,袁敏行赶紧吩咐长礼去安排早饭,“三爷爷,我还没吃早饭呢,您老陪我吃点儿?”
瞪了嬉皮笑脸的袁敏行一眼,袁三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于是长礼屁颠屁颠的跑去端饭,长仁因为心里有事情,在屋子外头转磨磨,长仁冲出来的时候没注意,两个人正好撞个满怀,还是长礼反应快,拉住长仁原地转了个圈,卸了冲撞的力道,两个人才没有跌成狗啃屎。
长礼刚要开口问长仁伤到没有,却被他一巴掌推开,不耐烦道,“干你的活去!”
这段日子,长礼被其他四个兄弟折腾的够呛,脾气竟然真的好了许多,被长仁莫名其妙的训斥了,也没着恼,眨巴眨巴眼睛,一声没吭的走了。长仁缓过神来,觉得有些对不住长礼,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歉的话没能说出口。
屋里,袁三拿出烟袋,在炕沿上磕了磕,从烟荷包里掏出烟草,填进烟袋锅里,袁敏行亲自打火石,给袁三点上了烟。袁三抽了两口,长长吐了口气,“二爷,不是老奴托大,老奴伺候了老太爷一辈子,对他的心思再了解不过。在老太爷心里,就只有二爷一个嫡亲的孙子,只有你成亲了,替袁家开枝散叶,袁家才算是香火有继了!”
“三爷爷说的是!”袁敏行在袁三面前,一贯的态度好,让袁三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也发不起脾气。
“当年,你祖父明知道你爹在外头养了小,还抢先生了儿子出来,咬着牙硬是压着你爹不准给她们母子名分,直到你娘生下了你,才开了祠堂,把他记成了庶长子。要不是你祖父走的早,你们母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你娘也不会......可是你祖父心里一直都清楚明白着呢!在临终前,老太爷就把府里的私账产业簿子,都交到了老奴手里,看着老奴当面立誓,等二爷成了家,全都交到您手里。这份家业,比起明面上老爷继承的那部分,可是翻了十几番去!”袁三盯着袁敏行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这些年,老奴不负老太爷所托,把这份产业经营的还算得当,比当初接手的时候,还翻了几番,现在老奴就盼着二爷您赶紧成家,好让老奴也轻省些,踏实的养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