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信的手艺,三爷爷您尝尝!”听见长礼带着长信提着食盒进来,袁三跟着袁敏行到了明间,袁敏行给袁三盛粥,夹包子,忙活的不亦乐乎,袁三看着他,原来想好的说辞,实在狠不下心说出来。
沉默的吃完了饭,袁三端着茶碗,跟袁敏行对坐喝茶,袁敏行左思右想,从床头暗格,里拿出了装着菊花发簪的黄杨木匣子,打开来,送到袁三面前,“三爷爷,您有没有可靠的人,帮我把这根发簪修好?”
袁三眯着眼,用两只手指拈着,把发簪取出来,拿到眼前细看,随即就黑了脸,“宝儿?满京城里,闺名叫宝儿的闺秀可是不多。看这发簪样式也不是凡品,能送这么贵重的首饰,给女儿做生辰贺礼的人家,更是不多。莫非是凤翔侯荣曜荣侯爷家的千金?她不是已经出阁了?你是怎么得到这根簪子的?你可是与她有了私情?”
“三爷爷,你想到哪里去了?”袁敏行涨红了脸,有些心思被戳穿的尴尬,简单的三言两语,把荣宝儿回家为母侍疾,以及遇险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本来想把簪子还回去,可是簪子损坏成这样,实在是不好跟她交代,所以就想请三爷爷帮个忙。我跟宝儿,真的没什么私情!”
“想当初,荣侯爷可是十分不同意荣家丫头的亲事,要不是母后皇太后没事找事,荣家姑娘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听完了袁敏行的话,袁三也是感慨良多,而袁敏行对荣宝儿竟然直呼其名,这让袁三的心里有了警醒,“荣侯爷看着一派和气,可不是绵软性子,又过分疼宠女儿,恐怕,接荣宝儿回京侍疾是假,心里定是另有打算的!可是不管怎么说,荣家姑娘都是嫁过人了,二爷身为袁家嫡子,不可能娶个再醮的妇人进门做正妻,荣家姑娘也势必不可能与人为妾!所以不管二爷您存了什么心思,最好就此打住!”
“三爷爷,我......”袁敏行被袁三的一番话,说的心里一阵撕扯般的疼痛,虽然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一颗心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终于肯直面自己的内心,袁敏行喃喃的开口,“宝儿她......其实对我并没有什么,是我自己,我心里......放不下!若是她和离了,我......”
“唉......”袁三看着袁敏行迷茫的神情,沉沉的叹了口气,“你跟老爷,就这份痴心,像是亲生的父子!可是你跟荣家姑娘,没有缘分!”
“三爷爷!”袁敏行咬了咬牙,“我就是心里放不下!”
袁三看着袁敏行,心里也是酸酸涩涩的不好受。想起袁敏行的爹娘,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一辈子相敬如冰,可以说是一对怨偶。反倒是袁敏行的爹跟这个外室,恩爱了小二十年,也是因为一个心里放不下。
“二爷心里放不下?”袁三又抽起了眼袋,也不用敬语了,“你可想过,若是你娶了和离的荣家姑娘,以你的身份地位,满京城的人,会怎么看你?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更别提皇后娘娘和你外祖家,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我劝二爷,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若是,圣人肯赐婚呢?”已经在心里琢磨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袁敏行心里终究还是抱着三分希望的。
其实,依着皇帝现在对袁敏行的器重,恨不得他娶个名门望族,家大势大的女子为妻才好,这样他在朝堂中才好畅行无阻,荣宝儿的出身倒是合适。真是可惜了!
“若是圣人赐婚,那在全天下人的眼里,二爷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二爷打算做出什么样,不招圣人待见的事,才能把圣人惹恼成这样?”袁三闻言,差点被烟呛到,咳嗽了两声,才能开口说话,看着袁敏行虽然沉默不语,但是流露出的强烈不甘心的神情,袁三知道,袁敏行肯定不会被自己的三言两语给说服,索性问起了荣宝儿,“那荣家姑娘,究竟有哪里特别,让你如此记挂在心?”
“她......”袁敏行想着荣宝儿在破院子里,依然能够抓住机会,请他替自己送信,以及之后在石台上,尖叫着跟劫匪拼命的劲头,慎重的斟酌着字眼,“性子不像我娘那样柔软,有主意,有成算,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我相信她也能掌控好家宅,让我无后顾之忧!”
“哦?可是京城都在风传,荣家姑娘甚是刁蛮任性,还有些不通情理,所以才惹恼了圣母皇太后,导致她被皇太后降下懿旨,嫁给了平谷知县刘禄!”袁三听了袁敏行的话,很是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让袁敏行被蒙了眼迷了心窍,连好歹都不分了?
“三爷爷,你老人家一定也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三人尚且能成虎,那些风传的话,如何能够相信呢?”袁敏行皱了皱眉,替荣宝儿辩解,“在圣人身边做伴读这么多年,母后皇太后的为人,我也算了解,我觉得错不在宝儿身上!”
袁敏行的执著,让袁三未免有些头痛,狠狠抽完了一袋烟,思索再三,笃定一贯被娇惯的荣宝儿,必然不会如袁敏行所说的那样好,必定是骄纵任性的,袁三于是下了狠心,要掐断袁敏行的念想,“二爷今天肯跟老奴说实话,可见是信得过老奴的,那老奴就托个大,请二爷找个合适的时机,让老奴亲眼见见荣家姑娘,若是果真如同二爷所见那样,荣家姑娘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老奴愿意舔脸替你到钱老太爷,和皇后娘娘面前,说成这门亲事,如若风传不假,那二爷从此就死了心,再不许再在她身上费心思,如何?”
袁敏行明白袁三的用意,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经过夜闯凤翔侯府,袁敏行才发现,荣宝儿私底下有点喜欢胡闹,但是在外人面前,可是十分会装相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袁三能从荣宝儿身上挑出毛病。反过来说,若是得到了袁三的认可,他想明媒正娶荣宝儿的阻碍,就会少上许多。
袁三决定告辞,手里拿着荣宝儿的发簪,被袁敏行扶着送到门外,长仁亲自驾车送袁三回袁家。长仁回来的时候,神情十分的紧张,亲自牵着马车缰绳躲开迎出来的长礼,一只手捂着胸口,把马车一直牵到了内院。吩咐长礼和长智仔细守着马车,半步不许离开,然后才进了屋。进屋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袁敏行一把扶住长仁,看到长仁额头鬓角,都是细密的汗珠。正好南窗户开了条缝隙,袁敏行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有些阴沉,似乎就要下雨了,风时大时小的刮着,微微的带着一点凉意,怎么都不像能把长仁热到出汗的样子。
“你遇到了什么事了?”袁敏行放开长仁,看他接过长信送进来的茶,一口气灌了一壶,纳闷道。
“爷!”长仁用衣袖擦了擦汗水,左右看看,挥手赶苍蝇一样,撵长信出去,又把窗户关好了,才凑到袁敏行跟前,“三爷爷让小的给爷带回了一样东西,说您务必要收下,还要好生使用,过几日,三爷爷会派人过来验看,您是不是用过了,若是您不听他的话,三爷爷就要请了家法,亲自过来押着您用!”
“是什么东西,能让三爷爷这样重视?”袁敏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奇的迈步出了屋子,到马车前挑开帘子查看。车厢内,端坐着位一身品红襦裙,头上戴着银鎏金喜上眉梢发簪,肤色白皙,微微吊梢眉,凤眼桃腮,身形丰腴,冷眼看上去,与荣宝儿竟然有三分相像的女子。袁敏行在女子低眉浅笑的瞬间,竟然看到她左侧脸颊上,米粒大小的一点梨涡,若隐若现。
看着袁敏行站在马车前,神色不动,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长仁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响亮的磕起了头,没过三下,长仁的额头就青紫一片,油皮也蹭破了好大一块,不明所以的长信和长智,也跟着跪下磕头,袁敏行缓缓的吸气,然后慢慢的长长的吐出来,放下手,负到背后,轻轻踢了离他最近的长智一脚。
“赶紧起来,都跟着凑什么热闹?”
长信和长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磕头也是卖了力气的,两人的额头虽然没有长信伤的严重,可也青紫了铜钱大的一块,三五日之内,是不好出门见人了。眼睛瞄着长仁,长智和长信跟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垂头等着袁敏行的吩咐。
“那个红杏,调教的如何了?”袁敏行看着长仁问。
“那丫头倒是个伶俐的,吹拉弹唱,一点就通,连师傅都夸赞她!就是爱耍小聪明,容易自作主张!”换个说法就是主意太正,不服管。长仁把头低到了胸口,实话实说。
“既然这样,就不要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了。正好,之前辽东总兵李成梁跟我说过,想纳个才色双绝的贵妾,她倒是正合适,一会儿我写封书信给李成梁,你安排安排,下午就派人护送她启程吧!空出来的屋子,就给车里这位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