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鸿道:“江公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认错人了。”话毕,拉着芍药的手欲离开。
自从景差把芍药带到她的身边,两人相见恨晚,莫名投合。
孟惊鸿一直待她如亲妹妹。她单纯胆小,自己便要替她出头。
没有任何利益欲望所驱使,单单只为了那颗待友真诚的初心。
对于这种纨绔子弟,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所以还是尽快摆脱为好,少惹不必要的麻烦。
江迟拦住他们的去路,笑吟吟地道:“何必急着走呢?江某听说,今日城隍庙的庙会很是热闹,想邀请二位一并游行,如何?”
他的手试图伸向芍药的,被孟惊鸿一把抓住手腕,快速地往侧一翻,接着响起清脆的“咔嚓”一声。江迟大叫,疼得脸色惨白,显得那两道鲜红的伤口更加惊悚,额间的细细汗珠配合着青筋不断冒出。
她冷声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她一分,我必定让你变成一辈子的残废!”
江迟忍着巨痛,怒道:“你……你这个疯女人!竟敢伤害本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惊鸿淡淡地道:“自然知道,衣冠禽兽,谁不晓得?”
他气急败坏,双眼喷火,道:“本公子是江家嫡长子,当今柱国大将军江慎是我的父亲,最尊贵的皇后是我姐姐!天定皇帝是我的姐夫!你弄折了本公子的手,全家人就等着被处死吧!”
“她是本王的王妃,那你是不是也要本王一块被处死?”淡然的语气自生威严。
一个男人信步而来,走到孟惊鸿的身边,熟悉的槐兰明芷清香。
江迟冷笑了一声,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徒有虚名的凌阴王。你娶的这个疯女人,倒是像极了你娘景如是的脾性。”
在骄横气盛的江迟看来,景差只不过是一个过气过宠的前朝重臣,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毫无实权,只不过是当今皇帝念及旧情,赏赐了一个头衔给他罢了。哪能和势高权大的自己相比?
他那死去的母亲一直都是他的底线,即便提及,自己也是够胆的。
景差周身的空气在一瞬间凝结成冰,黑瞳变得幽寂深沉,不知何时移位到江迟的面前,拿着酒坛碎片抵着他的脖子,道:“你没资格说本王娘亲的名字!血溅当场,试试?”
江迟惯来贪生怕死,这会儿正对着利口,双腿立即发软了。他也知道这景差发起疯来,下手速度是极快的,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也是江家人……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总不能手足相残……否则,父亲肯定会很伤心,天下人定会拿江家当笑柄……”
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道:“你以为这么说,就会让本王放过你吗?已经二十年,本王早就不姓江,也从来没有什么父亲,更没有什么手足!”
景差越说越激动。孟惊鸿第一次见他的情绪失控到如此。
这时,顾夜顾昼来了,江迟匆忙喊了声救命,现场立即烟雾缭绕,模糊了视线,散开之后,那三人已经不见了。
景差收起脸上的复杂神情,丢掉酒坛碎片,走到她们面前,微笑道:“回府吧。娘准备了一桌菜接风洗尘。”
她清楚,凭他的实力,那些人是完全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走的。
心软是不可能的,或许,这江迟对他来说,以后还有利用价值。但具体是什么价值,她猜不到。
“嗯。”孟惊鸿点点头,略有担忧地看了一眼景差。
他的情绪控制,简直是来去自如,这才是天定第一战神飞冥将军该有的本事。
他在她的面前,总是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隐藏得死死的。要说这是在扮演夫妻之间的温柔,她是不相信的,哪来的两口子都不冲对方摆脸色?
或者他是真的喜欢她,这更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只有相互的利益罢了,何来真爱?
孟惊鸿感觉,他……似乎在对她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
他们刚走出酒楼的大门,就有一年近六旬的道士撞到了孟惊鸿。
“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她赶紧上去扶起,关心地道:“老先生,您没事吧?”
芍药赶紧把他的旧布袋、拐杖和布旗收拾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道士穿着粗布长衫,连连摇头,搀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啧了一声,皱眉,在孟惊鸿的手上摸来摸去,似乎在反覆确认些什么。
她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却力气不够。
孟惊鸿很不解。这位老人,看似弱不惊风,却隐藏实力。这是为什么?
“姑娘不是天京人吧?”他问道。
“嗯,不是。”她渐渐提高警惕。
“那你来自哪里?”他又问道。
“我是城外来的。”
道士摸了摸长白胡须,摇头,喃喃道:“不对,不对,你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
孟惊鸿心中咯达了一下,难道他还能发现她是穿越过来的?
一旁的景差皱眉,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她连忙道:“老先生,您真会说笑,难不成我还是属于天上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仰天大笑,道:“我叫断半仙,家住城东巷尾二离路隐水庙。”
说罢,大步离开了。
他留下这些话,是在暗示她去找他吗?还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只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罢了。
孟惊鸿看着他的背影,心事重重。
她并没有注意到,同样心事重重的,还有面不改色的景差。
————
午饭过后,景差在书房里看书,暖阳趴在他的肩上,舒服地躺着。
何居之进来,气息有点不稳,道:“阿差,你说得不错,嫂子果然出门了,城东方向。”
一炷香之前,景差用密音告诉他,最近必定要盯着孟惊鸿的一举一动。
她的身份目前只有小部分人知晓,除了他,何居之、青山村部分村民,包括村长……可能还有这个断半仙。
他合上书本,黑瞳淬着狠意,道:“暗中跟上,如若那断半仙是想要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先下手为快,不得有误,另,记得掩藏好自己。”
“好。”说罢,转身离开。
阳光逐渐消失,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两度。
景差打开书本,但已无心看下去。
这隐蔽江湖多年、通天通地的断半仙,却在此时突然冒了出来,到底是何用意?
倘若这半仙非要破坏他的心思,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