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朱慈炤计划得再好,也没想到,田见秀办事磊落,心细如发。
夺取安定门,这份大大的功劳摆在眼前,他居然可以处之泰然!
这可急得张世泽满头是汗。“接下来该怎么办?田见秀堵在这里,陛下出不来啊!”
躲在胡同里的朱慈炤比张世泽更急。
此时,天已经大亮,昨天沸腾一晚上的北京城,开始安静下来。
昨晚破城之后,闯军将领按照老规矩,让兵士不收刀,出去抢掠一番。现在,闯军们已经满载而归,回到各营中,开始大范围地搜寻勋贵。
更糟糕的是,这时闯军已经完全掌控皇宫,李自成若是发现什么破绽,全城搜捕崇祯,到时他们是插翅也难飞。
纵使是朱慈炤,不禁鬓角也冷汗直流。
崇祯知道,前方田见秀还堵着城门,后方有闯军全城搜捕勋贵,自己坐着两辆马车在城里乱跑,早晚被闯军抓到!
他眼巴巴地看着朱慈炤,眼神就像一个溺水之人,看见水中漂浮的木板一样的热切,“老四,你可有何出城之策?”
当没有得到朱慈炤肯定的回答,崇祯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眼看着,四处搜捕勋贵的闯军越来越多,有好几拨还向安定门方向过来。
朱慈炤知道,时间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越往后拖,危险就越大。
现在必须冒险出城!
再拖下去,恐怕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田见秀就堵在安定门外,怎么出城呢?”
带着这20多个锦衣卫,拿着刀,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闯出去,肯定是自寻死路。
可是,不如此做,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这时看见小巷内的一处院落,门口放着几辆驴车,一大堆白白的生石灰,朱慈炤突然眼前一亮。
他似乎想出了一条计策!
但风险很大,需要赌!
一旦赌输了,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朱慈炤在马车前来回踱步,不断地往返。
有几次,他停下脚步,举起手刚要做决定,又轻叹一声继续踱步。
众人知道,朱慈炤杀伐果断,现在居然如此犹豫不决,肯定是遇到难事,都不敢去打扰他,生怕扰乱了他的思绪。
朱慈炤犹豫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最终心一横,决意要豪赌一把,大声下令道:“锦衣卫听着,将绣春刀全部扔了”。
他这一声令下,众人立即蒙了。
绣春刀是锦衣卫的招牌,也是保命的家伙,将绣春刀全部扔掉,面对闯军时怎么办?还怎么保护崇祯等人?
这些锦衣卫虽然完全信任朱慈炤,但是刀是他们行走的唯一资本。
在他们看来,收刀与投降没什么区别,都紧紧握着手中的绣春刀,不忍丢掉!
崇祯这时候已经醒了,一字不落地听完朱慈炤的话,他实在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切,缓缓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醒过来。
在众人全都颓废之时,大家又听见了昭仁公主稚嫩的声音,“四哥,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可能是受到昭仁公主的鼓舞,朱慈炤再次大声说道:“所有人,收刀!”
李若琏狐疑了一下,看朱慈炤面色坚定,他心一横,带头将手中的绣春刀扔掉。
紧接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兵器落地之声。
所有人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定王一听说,朱慈炤又让锦衣卫扔刀,立即感觉捡到了枪。
他也不顾眼前的危险,狠狠地奚落朱慈炤道,“在父皇面前耍了一晚上的威风,最后还是投降,这回你知道,我当初的建议是对的了吧!”
这时,定王好像是一只斗赢了的公鸡,看谁都雄赳赳的。
刚说完这话,定王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地!
顿时从公鸡变成一只醉鸡!
太子看朱慈炤打倒定王,心有不快,摸摸自己的脑袋,心道“永王不过是庶出,却连续打嫡子,如此破坏规矩这还得了?”
他指责道:“四弟,今晚你连续打定王,这是不对的,有违君子之道……….”
没等他说完,看见朱慈炤正向自己走来,他赶紧将下面的话戛然而止。
改口道:“四弟,我知道今天晚上你压力较大,哥哥还是理解你的…….”
“不要,不要……..”
“啊!”
太子也被朱慈炤打晕!
崇祯躲在车内,听外面的动静,知道朱慈炤连续打晕太子和定王。他怒不可遏,“我已经让你主导南下,出不了城,是你朱慈炤无能,无关太子和定王,你为何打他们出气!”
他正要走下马车,出去训斥朱慈炤,突然发现车帘被掀开,朱慈炤走了进来,满脸的杀气。
崇祯怒斥,“逆子,你要干什么?”
没等他说完,朱慈炤一拳打到他的后脑勺,崇祯再次被他打晕!
紧接着,车内连续三声惊叫,周皇后、袁贵妃和坤兴公主都被朱慈炤打晕。
昭仁公主怯怯地看向朱慈炤,说道“四哥,我是一直支持你的!”
昭仁公主只有5岁,正是惹人喜欢的年纪,加上她天真可爱,又懂事,多次帮朱慈炤说话,朱慈炤对她非常喜欢。他捏了捏昭仁公主的小脸蛋,轻轻地说道“相信四哥,我就是让你睡一小会儿!”
“啊!”
昭仁公主也被朱慈炤打晕!
只不过力道稍微轻点而已!
看眼前这变故,李若琏等人都看晕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永王见谁都打,是得了失心疯么?
几个心思活络的锦衣卫,甚至联想到了夺嫡,难道永王要趁机杀父弑兄?
这时,朱慈炤走下马车,脸上写满了坚定和自信。他伸手叫来李若琏,“老李,现在出城的障碍都被我解决了,你们按着我的吩咐执行吧”!
又是一番布置!众人紧锣密鼓地赶紧准备。
在众人分头准备的当口,朱慈炤走到石灰堆前,拾起两大块石灰,用双手牢牢握住。
……..
安定门外,张世泽早就没了刚出城时的淡定。
无论是谈吐,还是气度,都与刚与田见秀谈献城时的气定神闲相比,差了一大截。
田见秀心道,“张世泽怎么投降谈成之后,反而像泄气的球一样呢?”
但转念一想,他由世袭罔替的勋贵,变成自己这个草民的手下败将,确实心理上落差较大,可能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想到这,他也不以为意!
这时,城门上的吊桥缓缓放下,城门洞中,走出一个车队。转眼就来到吊桥边。
张世泽看到在前面赶车的正是朱慈炤,但是他所驾的车,不是刚才崇祯乘坐的那辆华丽马车,而是一辆破旧的驴车。
在他身后,还有10辆驴车,俨然已经组成一个车队,缓缓向自己驶来。
看这阵势,城中肯定已经有了变故。
想到计划改变,张世泽暗自叫苦,他清楚地感觉到,心跳快得厉害,好像已经蹦到嗓子眼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