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山的事使得唐安然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真的一想到就生气。为什么可以随便打人却不用受到惩罚?这是什么道理。
心里一直不舒服,就像有条蠕虫在心里爬来爬去,自己连捉住它的办法都没有。
今天语文课的文言文赏析是傅咸的《萤火赋》。
“潜空馆之寂寂兮,意遥遥而靡宁;夜耿耿而不寐兮,忧悄悄而多伤。哀斯火之烟灭兮,近腐草而化生;感诗人之悠怀兮,览熠耀于前庭......”
“古人一直有魂魄化萤的民间信仰。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古人只观察到萤火虫在夜里飞行,而看不到虫体,便以之为磷火,也就是民间所称的鬼火,于是人死后魂魄化为萤火虫的想法也便应运而生了。‘哀斯火之烟灭兮,近腐草而化生’,意思就是感叹魂魄湮灭,因为靠近腐草而化生......”
汤老师在讲台解析《萤火赋》。
哀斯火之烟灭兮,近腐草而化生。
唐安然一遍又一遍品味,她更加相信自己的穿越和萤火相关。
她甚至恐惧,难道我已经死了?夏芝言也死了?
我们死后的离散之魂化为萤火虫,然后因为某种原因交换了身体?
不对,我肯定没有死,我当时只是坐在在湖边,然后看到一群萤火虫......是......夏芝言死了?唐安然想起自己醒来之时倒在湖边,全身湿透,像极了淹死之人。
我的灵魂因为萤火虫的缘故进入死去的夏芝言身体,可这么一来,2018年的唐安然不是等于死了?
......
电风扇扇起的风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唐安然的思维也在风里兜兜转转。
她看着黑板前的人影晃来晃去。
“吱呀——”
头顶的电扇在一声骤响后越转越慢。
只觉得背后的汗多了些,吸在她的短袖,再黏到她的背上。
再过一会儿,教室里传出一阵骚动。
下课了。
后背被铅笔顶了一下,好痛。
“喂,下课了,还盯着书本呢。”
唐安然恶狠狠地盯向秦天。
“你有病啊!”
秦天看着夏芝言说道:“一动不动,以为你还睡着呢。”
“不用你管。”
“好吧,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喝冰汽水的。”
“不稀罕。”遂转过头去。
真热啊,唐安然心里哀叹。五毛钱一瓶的冰汽水是这个年代最清凉的解暑品,还有冰棍。可惜夏芝言的家不富裕,奶奶每周给她两块的零花钱,但是唐安然不忍心花掉,她把一块钱给了岚岚,另一块钱存了起来。
啊啊啊,我想念空调,想念哈根达斯......
唐安然盯着窗外发呆,外面的风也停了,他看到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都挤在唯一的五棵樟树下,好像除了薄云里划过的麻雀,所有的都静止了。
好安静,好像躺在空调间里,抱着冰镇西瓜,再看着最近大火的韩剧、英剧。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好惬意。
“给你。”
一阵微风里,一根盐水冰棍递到夏芝言的面前。
惊喜,但是不意外地看到秦天。
“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啊。”
他满头是汗。
“谢了。”唐安然接过。
“哎呦呦,不是不稀罕么?”
“切。”
唐安然直接撕开包装舔了一下,咸甜咸甜的。小时候吃过这种盐水冰棍,到后来渐渐就绝迹了,商店的冰柜里只剩下奶油雪糕,巧克力雪糕,各种各样的雪糕。
“秦天,你怎么只买给夏芝言啊。”临排的女生羡慕地说。
“对啊,秦哥,兄弟们都热着呢。”一个男生跟着叫嚷。
“去去去,平时请你们吃的得还少么,别瞎起哄。”秦天摇手驱离,“等这次月考后,我请全班喝汽水吃冰棍。”
“......”
有钱真好。唐安然听着他们聊天。
“叮铃铃......叮铃铃......”上课铃声想起。
糟糕!唐安然看着手里半根冰棍,教数学的戴老师最看不了学生上课吃东西。
来不及了,她赶紧两口三口把剩下的冰咬下来包在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瞅着冷气一点点地从唇间的缝隙冒出来。
铃声过后,戴老师拿着书本走进教室,环顾一周后,立刻注意到那两人的异样。
“秦天、夏芝言,你俩嘴里包着什么呢?”
“报告老师,因为剩下的冰棍来不及吃掉......”秦天咽下最后粉碎的冰块,食道反馈的冰凉令他说话时候整个上身都在颤抖。
秦天可很少有出丑的时候。
戴老师又扫过一眼夏芝言,说道:“大家把书翻到18页。”
长长舒了口气。
唐安然的口腔早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她用手挡住半边脸,张大嘴巴哈出冷气,这下可真提前感受到秋冬的劲凉了。
我就不该馋嘴吃他的冰棍。后悔莫及。
下午三点半,第一节数学课上了一会儿,戴老师有事便出去了,他发了套试卷说第二节数学课继续做,做不完的就当家庭作业。
一套完整的数学试卷做完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慢一点的要两小时,所有同学都想着回家前尽量多完成些,于是,到下课铃声响了都没人出来走动。
只有各科课代表陆续去办公室从任课老师那里把今晚的家庭作业要了来,然后列到了黑板上。
四点半,所有人还在草稿纸上狂写狂算,夏芝言却开始收拾书包,“淅淅嗦嗦”的声音引来周围的侧目。
“夏芝言,你做完了?”临排的女生惊讶问。
“嗯。”夏芝言继续整理。
“这么难的题,你不会都空着吧?”又一个女生发出质疑。
“还行吧,除了最后道大题的第二小问,其他一般。”
轻飘飘一句,她起身离开,把数学试卷留在桌面,一本书压着,防止被窗外进来的晚风吹跑了。
众目睽睽之下,夏芝言背着挎包离开了教室。
不可能吧?试卷抬头写着这是去年通城的三模试卷,高考前的第三次模拟考从来都是最难的,目的就是打击那些因为前两次考得不错开始“飘”的学生。
发出质疑的那名女生做了近一个小时,连第一页的十道填空题都没能解决呢!她急冲冲地到夏芝言的座位,拿起桌上的试卷,竟写得满满当当。
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和这张数学试卷上,落阳的光辉里,她们看到试卷上由密密麻麻数字组成的一片黑色。
多么不可思议?
这夏芝言什么时候变成天才了?
秦天只做到第二道大题,他伸手从那女生手里要过夏芝言的数学试卷,对了下自己做的题,填空题有四题的答案不一样,他便在草稿纸上又复算一遍,前三个答案竟都是自己错了,而第十题夏芝言写了两个答案,自己写了一个,他竟始终得不出她的第二个答案。
见鬼么吧!秦天心里道。
他盯着夏芝言的试卷,突然觉得,这试卷上的字看起来怪怪地,仔细再看又觉得没问题,因为刚才做出这张试卷的就是夏芝言。
秦天从夏芝言的抽屉中找出她的暑假作业,看到尽是评讲后涂改纠错的痕迹,她对比字迹,确实差不多。
怎么回事?
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给人感觉是另一个人?
想到开学后的种种,这真的是夏芝言吗?难道落湖里被水浸得开窍了?
想不通,想不通。
离第一次月考还剩十二天,秦天的心中已然生出一丝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