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们闹腾,金一一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也尝了口,点头道:“嗯,总算不是甜食了,还挺辣,难怪少主喜欢。”
辣才是我的爱。再吃一块。
说到这老七就觉得头疼,她道:“是啊,不吃甜,不吃酸,不吃煎,不吃炸,我就没见过这么挑食的人。这大半年为她一口零嘴,我们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把徐陵郡及方圆三百里地域都翻了个遍,厨子换了一拨又一拨,总也不满意。现在好了,可以吃上一段时间了。”
看了眼去了小半的黑东东,貌似今日就能解决。继续吃。
金一一道:“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别不干净才好。”
老九摆手道:“放心,我亲自看着那村妇做的。用料也简单,就平日里我们吃的茄子和辣椒,加了些佐料,工序繁琐点,所以等了我好几天,亏得这些天天气好,不然也没这么快吃上。”
我继续吃,随口搭话,“难怪几日不见你人影,原是下乡了。你对宝宝可真好!”
老七不干了,把老九从我身边挤开,嚷道:“我也为你奔走了许多地方,上个月的玉晶红梅干还是我帮你寻来的,怎不见你记我的好?”
不理她,继续吃。
老七伸手要来拽我的衣袖,被我一个眼神给拦回去,只得把所有委屈和不满蕴在眼角欲落未落的莹光里。
嘶,牙好像有点不舒服。
咦,胃也有点难受。
吃东西的动作只微微顿了下,眉头蹙了下,老七立刻倒给我一杯温开水,担忧地问:“可是又胃疼了?”
闻言,金一一连忙拉开桌角的龛盒,取出个雕刻精美的小锦盒,拿了颗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看着我服下。之后又把茄子干一收,道:“这东西还是别吃了,省得受罪。”
我伸手去抢,“别呀,我还没吃够呢。”
金一一把东西往身后藏,话说的苦口婆心,“少主不是孩子了,理应克制自己。这半年里你胃疼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再如此,属下要修书与南唐陛下了。”
罢了!
我蔫蔫地缩回手,一提北堂胤我就怂了。前几次被他知道我不忌口,喝酒吃辣两不误,以至于屡屡犯胃疼,他便毫不客气地连发了十道圣旨,都是骂我的,骂的那叫一个惨。
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日日通信,他怎么就不会在信里多写几个字,骂我的话我自己看见就行了,何必巴巴派人来宣读,让所有人都听见,我不要脸吗?
想到这我就来气,于是对老九道:“上个月林句容的儿媳妇不是莫名其妙自杀了吗,你把内情散播散播,当是我给张林叶三家入冬的洗礼。”
“好勒!”老九得了令,心情美美哒,吹着口哨出门,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只要是让对方不愉快的事,老九都爱干。
上个月林句容的大儿媳妇回娘家省亲,途径徐陵,因与张繁安的媳妇林氏乃姑嫂关系,便入府拜访,顺便留宿一晚。谁知张繁安死性不改,见那林家儿媳长的美艳,趁着醉意对人家无礼,差点把人家给强了。
林家可是一方诸侯,林家儿媳妇又是出身叶家的名门闺秀,如何受得了那等委屈。事情虽没有坏到难堪的地步,可也足够让她这么个有着极为传统思想的女人无颜苟活于世。于是,一回到家,上吊了。
天地良心,这事绝对与我无关,我还唏嘘好一阵,替这个时代的女子悲哀。可心底里也是窃喜的,张繁安对于张家来说是个祸害,对我来说就是个活宝。他越是作,我越喜欢。
老七唯恐天下不乱,对我的决定颇为满意,“现在就看他们三家怎么个斗法了!”
金一一有些担忧地问我,“会不会逼得太紧了?”
老七抢在我前头道:“还紧?我们这都跟他们磨了半年多了,再不收尾,别说十九,我都没耐心了。”
听她这么说,我刚才的疑虑立刻就打消了。
张家虽为大族,到底子孙不肖,没几个上得了台面,早显出落日光景。上个月祁阳郡主病逝,更是加速了张家的败亡。二房张繁安沉迷女色,三房张铎狂妄自大,不纳劝诫。如今,偌大的张家,唯张鳌一房在苦苦支撑。自从硝石事件后,叶家和林家就跟他越走越远,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再想请他们两家相帮或庇护,怕是难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酒醉是你,酒醒也是你。”
这是第一百九十七封情书,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浓浓的思念,分别的时间越久,对他的情就越沉,沉的有时候让我难以负荷,只想快点结束这边的事情,飞身长平,投身在那实质的怀抱,把所有的爱恨痴恋化作三个字——想你了!
鬼卫将信拿走的时候也呈上一封回信,我打开一看,怒了!
这回竟然只有一个字——安!
北堂胤,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娘每日苦思冥想半天才能给你写一两句情诗,平生所学,全写给你了还不算,时间长了,自己都能写一箩筐的酸诗了!你倒好,一日两三字扔回来,还真是惜字如金啊!信不信老娘不干了,直接走人,徐陵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在房里徘徊数回,再次伏案,提笔写了句——磨刀霍霍向猪羊,猪是你,羊也是你。
把信封好,鸣笛轻扬,鬼卫现身。来人错愕地看我一眼,又如往常快速消失。
我没注意他,站在窗前看皑皑雪地里怒放的几树红梅,想说什么,又意兴阑珊。
老七搬了温酒的红泥小炉在方榻前摆开,不多时,屋子里就升起扑鼻的酒香。
金一一折了抱红梅,仔细修剪了,插在书案上两个青釉长脖子花瓶里,为暖室又添几分姿色。有了她们,我的生活越来越有仪式感。
老七倒了一杯酒置于上座,扬声叫我,“老大初春时埋在梧桐树下的桃花酿,就着白雪红梅喝,最是应景,快来尝尝。”
我猛地转身,却绕过方榻,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红豆印章看了看,又仔细回想了下,确定刚才没有加盖这个印章,鬼卫也没有问我把信送给谁,所以……
“怎么了?”老七来到我身旁,神色紧张。
我拿出鸣笛吹了声暗哨,一个鬼卫立刻就出现在房间,我连忙问他,“刚才的信送出去了?”
“是的。”
“我说的是第二封。”
鬼卫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波,“也送出去了。”
“给谁了?”
“陛下。”
我扬声叫道:“谁让你们送的?”
鬼卫呆愣了一下,讷讷地问:“难道不是给陛下的?”
我不答他,急急说道:“即刻立刻马上把信给我追回来。”
说罢,我又摆手,“不,不用追回来,只消告诉信使,把信送往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