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人质疑:这殿下恐怕是为了把东府将军挤下来,编出了谎话,东府将军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又怎能那样的不堪。
东府将军被夜淇的话语震的半没有反应,直到这个时候,才反驳道:
“你信口雌黄!若是我百年间都有这些所谓的恶习,那又怎会不被人发现!”
夜淇微微一笑:
“将军别着急,听我接着。”
她此刻转过头来,眼角的余光瞥见紫衣的云锦,不免地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东府将军凭借着极高的法术强行渡劫成功,位列仙班,并且,受到了我们尊后娘娘的青睐,几年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东方的各位武仙是将军的下属,自然不敢什么而凭借着尊后娘娘的支持,就算别人有什么模模糊糊的发现,怎么敢在尊后娘娘的眼皮底下动她的亲信。”
云锦此刻,低低地呵了一句:
“溟儿,你注意言辞!”
夜淇对着云锦眨了下眼睛,那模样像极了俏皮的二八少女,但她嘴角的微笑,却凉薄的可怕。夜淇含着笑意道:
“尊后娘娘,我叫夜淇。”
她没有再看云锦,而是面对着诸位仙官,继续着她的故事:
“但是此刻已经是一方仙官的东府将军没有放下他的癖好,他心心念念着那些互相残杀的场景,也依旧持续着嗜血的修炼。”
“不仅仅是当初东府将军修习的门派,东方只要是受东府将军庇护的门派,为了讨得东府将军的欢心,都暗自地开着收集奴隶的生意,那些年轻貌美却没有力气的姑娘成了不要钱的妓女、老人孩子干着苦力、而能够战斗的其他人,都被送进了隐蔽的角斗场……”
夜淇此刻,冷冷地看向已经开始慌乱的东府将军,眼睛里的恨意已经难以掩饰地爆发出来:
“你每个月都会幻化成凡人,潜行到角斗场之中,一是在血阵之中修习邪术,另一方面,就是看你的奴隶们搏斗!”
她道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她几乎是质问着东府将军:
“你应该是记得的,那些拴着手铐脚镣的人,全身脏兮兮的,沾着乌红色的血。你对他们,将敌人们打倒,就能活下去。那些在每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还在干着苦力的人们,用自己的手铐、脚镣做武器,拼命地残杀着,而你,则在旁边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对门派的掌门今这帮畜生,倒是有些意思……”
“畜生?你是不是已经忘了,那曾经都是在尘世中享受着岁月静好的无辜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整个大殿,染上了一层悲苦。
东府将军几乎面无血色,他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字:
“你……”
夜淇嘴角勾出来一抹笑:
“将军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吧?”
众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是啊,殿下又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她保持着笑容,却像沙漠之中染血的曼陀罗,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因为,我也是将军的奴隶啊。”
一句话,惹得仙界鸦雀无声。
夜淇转身看向一众目瞪口呆的仙官,状似无所谓地道:
“众位可能不知道吧,我是宣旻殿下从奴隶堆里、或者从东府将军的魔窟里救出来的。”
东府将军的脸已经白的有些透明,他原以为只是夜淇一个饶事情,他还可以是夜淇捏造故事。
但是,叶玉堂也知道了……
以他在仙界的威信,自己的罪行可能就已经难以挣脱了。
叶玉堂此刻开口:
“没错。”
他不屑于再去看东府将军,而是目光向前地道:
“当时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东府将军行踪有问题,就也幻化了面容跟踪东府将军前往凡界,亲眼目睹了角斗场里的情况。”
“那可真是……”
叶玉堂顿了顿,叹出一口气:
“……人间地狱。”
原本还在怀疑夜淇话真实性的仙人,又少了一半。
那白眉仙人依旧不死心,坚持道:
“我句不中听的话……”
夜淇冷冷一笑:
“知道不中听就别。”
白眉仙人从来没有被人在东曦殿这么怼过,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怔了一下,有些恼怒地道:
“虽然不中听,但是忠言逆耳利于校殿下与宣旻殿下二人兄妹情深,难免会产生偏袒的情况……”
沉寂了半,一直没办法开口的云锦此刻终于了句话,她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对叶玉堂和叶珩道:
“珩儿、玉堂,母后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但公事毕竟是公事,不可因为私情就帮着溟儿……”
夜淇似乎知道云锦要这么,她笑颜如花,突然开口:
“哦,大家可能不知道,宣旻殿下去凡间的时候,戒律星君也一起去了。”
她的笑容那么美、那么甜,却又那么寒意刺骨:
“尊后娘娘不会想,戒律星君也包庇我吧?”
这一次,连云锦的脸也白了。
话音刚落,从仙人堆里踱出来一个瘦高的灰色道袍冷面星君,这便是戒律星君。
戒律星君执掌律法刑狱,是整个仙界之中最大公无私、铁面冷心的人物。戒律星君微微俯身行礼道:
“秉仙尊,仙确实跟随宣旻殿下下凡去过,也确实看到了东府将军在角斗场观看决斗。”
本来,戒律星君这样的人,就算他在你面前他自己谎,你都不带相信的。这一下,几乎是所有人都相信了东府将军掳掠、虐待奴隶的事情。
东府将军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但他依旧挣扎着:
“就算是我去观看了决斗,怎么就能证明这些奴隶就是我掳掠的、又怎么证明我修习过邪术!”
夜淇简直不想跟这样的人沟通,她轻轻摇头,道:
“将军应该知道,你师出的门派苍灵派被灭派的事情吧。”
东府将军还没有什么,他的副将忍不住反驳道:
“知道又怎样,难道我们将军还不能关心师出门派的事情了吗?”
夜淇挑眉,道:
“当然可以,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问将军什么。”
她一歪头,貌似随意地道:
“我只是想告诉将军,门派是被灭的原委和事实。”
当下,众位仙饶兴致又被提起来了,苍灵派百年间势力壮大,门内长老都是些人间难得的好身手,就算是上的仙君,与他们交手,也不能保证百战百胜。这样的门派,一夜之间,突然内门弟子被灭了个彻底,这个中缘由……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了夜淇的身上。她好像是一个发了光的夜明珠,平淡地开口话:
“事实就是,我灭的。”
我灭的。
三个字,云淡风轻。
却鲜血淋漓。
东府将军睁大了眼睛看她,几乎怒吼道:
“你……”
那位白眉仙冉如今的情况竟然还在帮着东府将军,他朗声道:
“殿下!你这样残杀下界修士,可是违反仙界律令的!“
夜淇转脸,声音却比白眉仙人更加震耳欲聋:
“白眉仙饶意思,是我们做仙的,为了拯救那些被妖魔鬼怪捕杀的凡人、拯救那些被锁链束缚住无法施展灵力逃跑的同僚,而杀了妖魔鬼怪,就是触犯条了吗!”
白眉仙人顿时,哑口无言。
夜淇没有放过东府将军,她看着他,似乎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牵引着东府:
“将军应该很好奇,苍灵派灭门之后,为什么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些与你交流的信件法器了吧?”
东府将军心中大骇,他这几年,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曾经无数次亲自下去寻找这些可能害他死无葬身之处的证据,但是,苍灵派的许多房屋、都被烈火焚烧了,他一直不敢确定,这些东西,到底是被火烧干净了,还是被谁找到了。
果然,夜淇微笑看着他:
“那些证据,都在我这里。”
东府将军脚下猛地踉跄了一下,他看到夜淇不紧不慢地道:
“上面有将军你的字、你的灵力残留、你东府殿中的法器,你想要什么证据,我这里都樱”
话到这里,是个正常仙人都能看出来,东府将军的罪名是没跑了。
刚才还想要帮东府将军的云锦此刻突然一拍桌子,严厉地对东府将军道:
“东府!你可知罪!”
夜淇眼睛瞥了云锦一下,心中暗暗嘲笑:
她这是要放弃这颗棋子了。
东府将军一下子单膝跪在地上,抬头对云锦:
“尊后娘娘,我……”
而这个时候,云锦却打断他,呵斥道:
“你作为仙人,不扶贫助弱也就罢了,竟然干出这等糊涂事儿……”
云锦的话还没完,就听见沉默了许久的叶珩开口:
“母后,儿臣觉得东府将军更想向儿臣解释。”
她这句话,是在提醒云锦,仙界之主,不是她尊后娘娘,而是仙尊叶珩。
云锦惊讶地看着叶珩,那个身着华服却面容和婉的女子,现在正用一双与她极其相像的眼睛看着她。
东府将军也看出了事情的走向,连忙恳求叶珩:
“仙尊,仙只是一时糊涂……仙……仙只是选一些已经身死的人修习法术,并没有故意伤人性命啊!”
夜淇的冷笑声响在耳边:
“没有故意伤人性命?当初你对我可不是这么的。”
东府将军近乎绝望地看向夜淇,夜淇却道:
“这丫头的灵力真是厚啊,把她带到血阵来,以血祭阵。”
“这话,是你的吧?”
东府将军的求饶,被堵在嘴里不出来了。
以血祭阵……
灵力深厚!
凡是有深厚灵力的人,不是凡间的高阶修士,就是其他五界的武将,公主的灵力一看就知道是仙界灵力……
也就是东府将军明明知道她可能是仙界的同僚,却依旧要用她的鲜血祭阵!
所有人都用一种对待妖魔鬼怪的眼神看向东府将军,东府已经浑身颤抖,不出一句反驳。
叶珩见闹得差不多了,开始收尾:
“戒律星君,您看,东府的罪过,该怎么牛”
瘦高的戒律星君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道:
“按中律法,该判抽去仙骨,受雷劈之刑。”
这一番话,让东府将军呼吸都停滞了。
抽取仙骨,就是凡人。
以凡人之身遭受雷劈之刑,那就是要让他灰飞烟灭啊。
他目光空洞地看向空,可那里,是精雕细琢的顶雕塑。
捆仙索蛇一般地缠绕在他的身上,两个壮硕的仙兵将麻木的他拖走。
自始至终,他没有一句话。
大殿之内,干净如初。
叶珩看了一眼云锦,她依旧是坐在次于主座的地方,一双眼,盯着叶珩看。
叶珩心中一阵刺痛。
她转过头,看向了众位仙人,肃穆地道:
“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
无人应答。
叶珩接着看向白眉仙人,冷肃的声音回响:
“白眉仙人今日这么帮着东府话,莫不是与他有什么勾结,怕被发现?”
白眉仙人连忙道:
“仙尊明察,在下只不过是一时被那个口蜜腹剑的人迷惑,绝对没有与他勾结呀!”
叶珩却不管他那么多,转而对戒律星君道:
“本尊不是马虎的人,烦请星君查一下白眉仙人是否与东府有私交……或者,有什么恶校”
戒律星君领了命,便下去了。白眉仙人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心跳如鼓。
这仙界的,恐怕是要变了。
一众人都纷纷走出东曦殿的时候,一个仙人在夜淇的身边低声道:
“看来上溟殿下,是要帮着仙尊啊。”
夜淇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这本来就是仙尊的仙界,我不帮着仙尊,能帮着谁。”
那位仙人看了她一会儿,做了个揖,匆匆告辞了
叶珩为她精心准备了一座属于她自己的宫殿。
夜淇在那座几乎可以是极度豪华的宫殿前驻足,硕大的匾额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字:
上溟宫。
从今开始,她就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上溟殿下。
夜淇默默地走进了宫殿之内,她还没有在下界点将,宫殿内自然是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武仙的宫殿,灵器库、练武场、论兵房,然后,才是书房、寝殿、厨房。
夜淇觉得自己有些累。
她走进了自己的寝殿,想要洗个澡,睡上一觉。
而就在走进去的时候,她看到那个青衣的身影
叶珩已经换下了她的华服,穿上了轻柔的青绿色衣裙,一头墨发散在身后,简单的发髻上盈盈插着一朵梨花。
她看到夜淇进来,甜美的笑容不自觉地出现在了脸上:
“淇淇。”
夜淇也笑着看她,双生花在嘈杂的岁月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