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夜淇先是愣了一下，好像那肃穆的檀香卷走了糕点的甜腻，融合成和谐的一缕尾调。她真的是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奉泽这种一本正经的人会这么早就出谈婚论嫁的话：

尊后？

奉泽让她做神界尊后吗？

她心中先是一阵惊愕，而后便是铺盖地的甜与羞涩，虽然奉泽在这个话题前面加上了“如果”，显然是只是想象一下，但是提到了这个问题，夜淇也是仔细思考，她挠挠头，道：

“那你能不能等我几年。”

她再次看向奉泽那双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么渺：

“等我在六界之中打下名声，等我参加下一次的六界法术比拼，等我能进入五大高手的行列，等我……”

夜淇垂下眼，手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裙子，她低声道：

“等我能配得上做你的尊后，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奉泽几乎是震惊的，他以为夜淇会回绝，毕竟她苦心筹划了三年，好不容易将云锦的羽翼都拔除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事业。他下意识地就问道：

“你难道不想彻底除掉云锦了？我看叶珩的意思，也想要让你继承仙界尊位，你难道不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吗？”

夜淇嘴角有一丝丝的笑意，她眼神晃了一下，才道：

“是，我是特别特别想看见云锦对我跪地求饶，我也很想为姐姐扫除她前进中的一切障碍，我更想让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此刻的眼神中突然多了许多的严肃，一字一句地道：

“但如果你想让我回来陪着你的话，那我唯一的抱负，就是能配得上你。”

“奉泽，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只要全六界的人都看到了我的能力，我就回来，再也不走了。”

奉泽看着夜淇的严肃认真，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他以为，夜淇像南溟一样，拼搏的原因，是报仇、是野心、是要建立一个她以为正确的六界。

可他今才知道，夜淇所拼搏的一切，

竟然只是为了能配得上他！

他有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

他突然替夜淇不值，是他强行改变了她的人生，却又无耻地让这个女孩子如此深爱自己，而他的付出，远远没有夜淇的多。

夜淇这不值当的付出，

让人心疼的发慌。

奉泽轻轻地抬手抱过夜淇，让那本就矮他一截且有些瘦的身子缩在自己怀里，他柔声道：

“别这么，我的阿夜，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是我配不上你。”

怀里的夜淇轻笑出声：

“你这话会让六界爱慕你的女子打死我的。”

夜淇抬起脸看奉泽，可能也看出来奉泽眼睛里的难过，她有些无奈，自己又不是真的会立马抛下一切回来成亲，于是连忙道：

“当然这是在你极度需要我的情况下，如果我能有一个机会让仙界更好，或者让六界更好，我肯定也希望自己能贡献一份力量，毕竟这三年的经历真的是让我对这个六界失望透顶……”

她完这句话，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指尖按上奉泽的鼻尖：

“当然，没有对你失望。”

若是对他都失望了，

她简直要去沁雪峰边缘跳下去了。

奉泽听到她的话，尤其是这风轻云淡的“失望透顶”四个字，轻声道：

“其实，虽然你遇见过很多极其险恶和极其无情的人，但是这六界之中，还是有许多善意的，而且，善意永远是多于恶意的。比如叶珩，我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可以为你付出一切的人话比如叶玉堂，他对你也很好……”

夜淇把脸贴在奉泽的胸膛上，能听见他的心跳好像变快了，她也没有深究为什么，只是道：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那个杀千刀的何孤剑对他门派的弟子也很好。到底，都是向着自己人而已。”

奉泽此刻，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思考了一会儿，才道：

“那我这次不如果了。”

“我想跟你成亲，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折桑得对，现在，如果自己是唯一能够限制夜淇的人，他只能用他们之间的情谊，换的夜淇的归心。

不定，他们一直在一起，奉泽一直哄着夜淇、爱着夜淇，她会爱上并习惯于这一份岁月宁静，会发现这世界的善意和美好。

夜淇乍一下听到奉泽这么，有些懵：

“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奉泽：

“……”

“不是。”

夜淇心里算着

“你这么一问我有点儿不准。”

虽然她对于“成亲”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做出任何准备，她甚至在奉泽对她表白心意的那一开始，都没有想过他们俩会成亲，但是今提起来这件事情，夜淇就骤然发现：

是呀，

他们两个既然是真心相爱，

早晚要成亲的。

突然感觉好神奇。

夜淇一边红着脸，一边开始扒拉手指头：

“那首先我要帮姐姐处理完暮云山的事情，我不能半路撂挑子。”

一向讲究负责任的奉泽很赞同地点头：

“这很应该。”

然后夜淇继续想到：

“我要参加六界的法术比试，就算不成为五大高手之一，最起码也要进入前十，要让六界的人都知道我很厉害，配得上你。”

奉泽无奈她又道了这个话题，于是摸摸她的头发：

“你已经很优秀了，是我配不上你，你不必非要成为五大高手之一。”

听到奉泽这么，夜淇使劲地摇头：

“那不行，就算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其他人还是会在背后戳你脊梁骨，你找的媳妇儿根本就承担不起神界尊后的位置，到时候你去别人家都抬不起头。”

奉泽：

“……”

奉泽扶额：

“好吧，你去吧。”

夜淇想了一会儿，就道：

“那就没什么了，六界的法术比试向来是神界主持的，你要是想让我早点儿回来，就他们商量一下，提早开办。”

她这么一提醒，奉泽倒是觉得，

提前开办，

是个好方法。

夜淇揪着奉泽外袍上装饰用的一撮羽毛玩着，既然提起了成亲的话题，她不免地又觉得很是神奇：

奉泽这样的人，

怎么会这么早就提起了成亲的事情。

他明明是那种习惯于循序渐进、守礼端方的君子，如果正常的话，至少要两年之后，他才会开始谈婚论嫁。

难不成，今他见到了什么事情，受到了什么刺激？

夜淇是个不懂就问的性子，于是她很是直接地问道：

“你今怎么突然就提起成亲的事情了，不符合你的性子呀。”

奉泽也没有想到夜淇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在朝堂和外交上面对的突发提问多了去了，十分擅长当场胡诌，于是他也瞎道：

“我今又听到折桑讲了一个故事。”

夜淇：

“又是凡间戏本子？”

奉泽丝毫没有瞎话的尴尬，十分坦然地点头：

“没错。”

夜淇心中想着折桑可能抱着某位曼妙姑娘，再看着台上姑娘的曲子，不由地在心中鄙夷了一下，一边鄙夷一边问道：

“什么故事。”

奉泽开始瞎编：

“从前，凡间有个皇朝，皇朝里有个皇子，皇子在出使邻国的时候，偶遇了那个国家的公主。那位公主貌美如花，气质非凡，皇子对她一见倾心，日日相思。”

“他原本想要向那个公主提亲，但是两个国家之间常有战事，他不敢向他的父皇提及这件事情，只能偷偷地去跟公主见面。”

“但是那个皇子真的是太害羞了，明明知道公主对他也有情谊，却不敢出来。”

“直到三年后，两个国家要联盟，提出联姻，皇子十分的高兴，想要去跟公主提亲，但是那个时候公主却已经嫁人了。他这一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因为他的迟疑而属于了别人，他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来得及出口。”

夜淇听到这个故事，眼睛暗淡了一下，奉泽以为她是听到了悲赡故事难过，于是对她：

“我是怕我像这个皇子一样，因为对感情的优柔寡断，而错过最爱的女人。”

他完这句话，却看见夜淇有些怀疑地看向他，奉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要发问，却听见夜淇：

“这个故事，是你与南溟的故事吧。”

奉泽：

“……”

他……

和南溟？

由于是现编出来的故事，奉泽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猛地发现：

这个故事，跟他和南溟的经历，还真的是挺像的。

可他是无心之举啊，没有任何的暗示，没有任何的画外音，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奉泽连忙解释：

“不是，你别多想。”

但是夜淇也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又揪了揪奉泽衣服上的羽毛：

“你不用解释，折桑跟我过你们的故事，所以你……原来那么爱她吗？如果当初她不是嫁给了苍羽，是不是现在你已经是儿孙满堂了。”

奉泽：

“……”

折桑这个花花绿绿的障碍。

迟早把他染红聊毛拽干净。

奉泽安抚地柔声：

“事情都过去了，已经没有如果了。而且，我心里最在乎的，是你。”

即使，你其实就是南溟的转世。

从灵魂上来，你们可以就是一个人。

夜淇默默的点点头，其实实在的，她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心眼的女人，但是现在，她有些患得患失。

她特别怕，其实奉泽心里住着南溟

那个女人，那么优秀，或许渐渐的奉泽就会发现，她根本哪里哪里都比不上南溟。

再或者……

她是真的吃醋了。

她计较了。

她不能允许，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放了另一个女人一千多年。

一千年了，沧海桑田，六界变换，凡间已经经历了无数代的繁衍，仙界已经改朝换代。

而对南溟的情谊，却依旧在千年之中保留了下来。

就像是万年长青的树木，一旦某某个契机降甘霖，它就会又开出盛世繁花。

夜淇挠了挠奉泽的衣服，低落地道：

“我几句话，你别生气，也别难过……我不问清楚，真的难受，会憋死。”

奉泽知道她的性子，向来不吐不快，于是问道：

“什么事？”

夜淇叹了口气，道：

“我听，南溟……殒灭的时候，给六界下了诅咒……”

奉泽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夜淇却没有多想，只是道：

“当然了，我知道被南寒剑重赡仙人，肯定是会魂飞魄散，不可能转世的。大家这么多年总是讨论转世的问题，不过是找理由压制魔界而已。”

“可是，我想知道，万一……万一南溟真的没有魂飞魄散，而是转世了，你会不会……跟她跑了。”

听到这个问题，奉泽真的是很想实话：

没错，

我肯定会跟她跑了，

现在已经掉到她的手里了，

谁让这个崽子那么可爱。

但是他又不能，只是安抚道：

“想什么呢，就像你的，大家四处传有南溟的转世，不过是对魔界施压而已。当初南溟魂飞魄散，可是我亲眼所见。”

他又将夜淇抱紧了一些，怀里的兔子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奉泽只能又道：

“万一南溟真的转世了，那她那种性子，肯定现在已经闹得全六界鸡犬不宁，我哪有心思跟她跑。”

听到这句话，夜淇忍不住笑出声：

“那你怎么不人家南溟转世，肯定是个大才女，长得又好，又能吟诗作对，又能下棋作画，正合了你的胃口。”

奉泽：

“……”

开什么玩笑……

除了长得好，没有半点儿符合的地方……

到这里，奉泽突然想了起来，那日初见叶珩时，那与南溟作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气质，他总觉得叶珩有某个地方有些像南溟，却又不出来。

而夜淇……虽然与南溟长得特别像，但是……

竟然不是完全相同。

特别是随着夜淇的长大、这些日子逐渐吃出些肉，夜淇与南溟的差别，似乎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