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谢远玄为次年殿试感到忧心,一方面自己无人可信,另一方面又担心谢无延那边安排他们的人。故里自上次见过苏沅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一来宫中眼线众多,二来不想为他们一家惹上杀身之祸,可细细想来,此事也该向皇上说起了。
谢远玄坐在昭阳殿中想得出神,谢远玄说自己想要静一静,淑妃便坐在外殿绣花,故里趁机端了茶进入内殿。
谢远玄一手撑在伏案上,双眉紧皱,听到脚步声,有些不悦地说:“淑妃不必进来,都说了想要静一静。”谢远玄以为是淑妃。
故里置若罔闻,缓缓走近,将茶水轻轻放置在桌上。谢远玄不耐的抬头:“都说……”一看原来是故里。故里第一次见谢远玄生气,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更想把计划说出来,也想为他分忧。
“原来是你”谢远玄缓了缓脸色,但心中终是不悦,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失意。
“皇上先喝茶降降火吧”故里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
谢远玄听得出来故里有几分调侃之意,也不自意地笑了,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见谢远玄笑了,故里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下官察言观色,一看便知皇上有忧心之事,于是作为皇上的臣子,就是冒生命危险也该谏言”故里一脸调侃模样。一听故里这番话,谢远玄便知故里有妙招。
“哦?”
故里正色道:“我有一可信之人,只是此事成败只在他一念之间,我也保不住此事能成。”
“何人?”
故里犹豫了一下,因为此事自己是有私心的。故里犹犹豫豫地说:“皇上也应该知道,臣在世安王府的好友妍儿在世安王府惨死,妍儿有一个哥哥,名为苏沅,为人正直,才华横溢,是个可取之才,我想皇上应该明白臣的意思。”故里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谢远玄。
谢远玄陷入沉思,故里的意思他大概是明白的,两人若有共同的敌人便是最佳盟友。“你的建议确实值得采纳,只是你说的一念之间?”谢远玄露出疑惑。
“因为苏沅自己不确定会不会参与殿试,他不太想参与朝堂斗争”
听了这话,谢远玄又陷入了忧思。见谢远玄如此,故里自己有些自责,“皇上,对不起,臣办事不利”,但故里在心里还是很有希望的,于是说:“皇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臣相信,若是皇上将‘万事’俱备,静等‘东风’,也比没有‘东风’,坐以待毙的好。”谢远玄想了想,故里的想法虽不是万全之策,可也是一个能用的计划。
“朕知道了,朕会安排”
听谢远玄如此说,故里便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十二月是寒冬之月,在这个寒冬之月,故里收到一个暖心的好消息,那就是谢长安出使回来了,这是故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也是最愿意听到的好消息。听此消息,故里立马去找淑妃请令出宫,淑妃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故里满心欢喜地出宫来到世安王府,世安王府好像并没有什么喜悦之举。故里一进门便遇见了谢无延,谢无延边走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见故里来了,谢无延站直,两手背在身后,瞥瞥故里。故里退到一旁,行礼退让。谢无延见故里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心里莫名不爽。
“站住”
故里本想退下,却被谢无延叫住了。故里并不想理他,自顾自地向前走,看到他自己总会想到惨死的妍儿,心底恨意层层翻起。
“我叫你站住”谢无延见故里不理自己,不觉地恼了。
这一次,故里停下了脚步。谢无延走到故里面前,眼神犀利,随后慢慢将手放到故里的下巴,然后勾起故里的下巴。故里看向谢无延,眼里满是恨意,怒气,眼神透着狠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剜人心一样。谢无延不解,从前故里见到自己,是隐忍害怕,而现在不仅仅只有害怕,更多的是恨。
“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谢无延疑惑。故里不屑,“哼,我为什么这样看你,你心里不明白吗?”谢无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好生奇怪,“你什么意思?”
故里不想理他,自己不想看到谢无延这副杀人不眨眼而又装作无辜的模样,用力甩开他的手,“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故里愤然离去,可谢无延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愤怒地说:“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过不去了,不要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本世子早就看不惯你了。”明明怒火从眼底层层升起,谢无延在语气上还是要压抑着怒气。
“小人不需要世子看得起,如果世子真的坦荡,就不会让无辜的人惨死,人命,在你眼里,就如草芥般轻贱吧,上到王公大臣,下到王府婢女,敢问世子又怎么会看得起我这个小小的女官呢”故里越说越痛,惨死的又何止妍儿一条性命。
看着故里隐隐痛苦的表情,谢无延竟无法反驳,良久,谢无延才说:“闭嘴,这样的话,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
从故里的话里,谢无延算是明白她在说什么了,谢无延想到自己父亲寿宴上惨死的那名婢女,当时故里为此伤心了很久,可自己也不知道那名婢女为什么会死,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
“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件事与我无关,郎中虽是我请的,但最后那样的结果是我不曾料到的”谢无延收了收心中的怒气,平静地解释给故里听,但此时所有的解释于故里而言都是苍白的。
看故里完全不信的样子,谢无延也无奈,自己也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释。
“世子,二公子回来了”正在故里与谢无延僵持不下时,管家来报。
故里转身,外面夜幕降临,下着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恍如隔世,他们分别了有多久了呢?少说也有半年了吧。谢长安踏着雪光而来,满带笑意,意气风发,肤色有些黑了,但看起来更健康了。正当故里满心欢喜时,故里看到她不曾想到的一幕,那就是谢长安身边有一位佳人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甚是亲昵,说说笑笑,那女子双眼秋波,满含深情,肤如凝脂,异域打扮,一颦一笑甚是撩人,远远看去,真是璧人一对。故里不止一次地想像他们相逢场面,喜悦、喜极而泣、悲喜交加、诉说衷肠、互表心意,却从未想过竟是今天这般场景,心塞、苦涩、还有无从说起。
故里就站在屋檐下,见眼前的那对璧人渐渐走向自己,他们脚步轻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大哥,我回来了”谢长安看到谢无延,对谢无延说,语气里满是客气,故里知道,这是谢长安的客气之道
故里诧异,谢长安像是不认识自己一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倒是一旁的谢无延显得镇静得多。谢长安刚要走开,故里叫了一声:“公子。”
谢长安停下,转过身,表情疑惑:“姑娘是在叫我吗?”
故里像雷击般愣在原地,迟迟反应不过来,表情木讷,不敢相信,谢长安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公子,我是故里啊”,久久,故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谢长安还是一脸茫然,一旁的女子却又几分担忧之色。谢长安又仔细看了看故里,看了好久之后才说:“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的确不认识姑娘。”
“怎么会不认识呢,你再好好看看,我是故里啊,我是江故里”故里越说越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走的时候明明让自己等他,怎么回来就不认识自己了呢,难道是后悔了,故意骗自己的。
谢长安身边的女子怕谢长安出什么事,于是将谢长安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地说:“姑娘自重,长安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了。”随后就拉着谢长安往里走。
长安,那女子唤他为长安,声音是那样温柔,他们又是那么亲密,她痴痴守护五余载都未曾那么亲密的叫过他。故里追上去,要抓住谢长安,“我是待在你身边多年的故里,江故里,是等你回来的江故里啊”故里情绪失控,心里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谢无延上前拉住故里,谢长安与那女子消失在了转角。
故里是崩溃的,她还来不及反应,事实也容不得她反应,她瘫坐在长廊上,无视风雪的肆虐,任那风雪再怎么吹,也冷不过故里此刻的心。
谢无延无奈,将地上的故里抱起回了东苑,然后将她安置在客房,随后叫人通知宫中的人来接她。故里静静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不想理任何人,谢无延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此时的故里竟有些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