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眼前的人一米八几,站在陈默面前高出半个头,他低垂着眼神看着陈默,神色诧异。诧异的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她的那句话。
他的回复不是肯定句,是疑问句,所以会有上扬的语调,“你认识我?”
他对眼前的女人没有印象,但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认识自己。
陈默抬起眼皮,说道:“认识。”
两人离得很近,陈默往后走了一步,后面是墙,身体几乎靠在上面。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的声音和那天在飞机上听到的要再低沉浑厚一些,无数颗金色的沙子在手臂皮肤上滑落,毛毛的、痒痒的。
从他身体里喷薄而出的热气,冲击着陈默的面颊,她端详着他的脸,身体莫名的燥热起来。
脑海里时不时的出现夜里做过的春梦,那是她和他身体纠缠的画面。她经常梦见这个人,意淫着和他做爱;所以此刻这个人就站在面前,一向镇静的她有些心慌意乱。
陈默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出现微妙的反应是心里的渴望,她太久没释放;从华盛顿回来之后就没有过。
“在华盛顿飞新城的航班上,多亏了你我没有在飞机上摔个跟头。”陈默露出浅浅的笑,同时瞧着眼前的人。
她想到程莎莎说过的话。
茫茫人海,未必就见不到;说不定下次就真见到了,缘分,原本就是邪乎的东西。
还真是邪乎。
没想到会在心理诊室遇见,所以,他是心理医生?
虽然没有穿白大褂,但这家心理诊室目前只有他一个人。
陈默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气,香水味,而且是女人才会喷的香水味类型。
该不会………陈默斜看了他一眼,应该不会,印象里他在飞机没有这股香味。
“想起来了,是你。”他终于说话了。
陈默松了一口气,“嗯。”
等着他说些什么,但沉默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像是僵住。
“来这里是要做心理咨询还是心理治疗?”
“有什么区别吗?”陈默盯着他的脸不到一秒钟,很快的转开,她担心再看下去,会引起误会。
“咨询是心理开导,治疗是确诊心理上有疾病。”
陈默没有说话,瞥了一眼眼前的人,真的是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会这么说话?
“我不是来治疗的,也不需要咨询。”
“你是来开证明的。”他伸手示意了一下让陈默坐到沙发上去。
陈默走到沙发坐下,他随后也坐下。
“你怎么知道?”
“飞机上我看见你服用氟哌噻吨美利曲辛片,那是治疗躁郁症以及轻度抑郁症常用药物。这两种症状,往往伴随着情绪的起伏还有夜里的失眠。”
“夜里失眠需要安眠药强制入睡,你从华盛顿回国,带的安眠药不会太多;购买安眠药需要诊断证明,所以你才会来这里。”
果然是心理医生。
陈默心里暗想,她看着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还有淡淡的蓝色,里面有光,如同零散的星光,只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为什么需要开证明,国外的证明国内也能适用。”陈默直直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那眼神像是在调侃。
“你的病情没有加重,不开证明的话,不需要来这里,而且你说了你不是来治疗的。”
陈默:“…………”
这句话把她噎住了,难不成她要来这里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他起来转身走开,去到柜台取了一个水杯,倒了半杯水递到陈默面前。
“司命,心理咨询师一级。”陈默瞥见了桌上的名片念了出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指眼前的这个人。
司命……还真是奇怪的名字,有种古老的年代感。
“谢谢。”陈默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她发现司命在看着自己,目光并不隐晦,反而是很直接,从上往下缓缓的平移过去。
陈默不清楚他在看什么,总之她没有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倾略性。眼眸里冷冰冰的光稍微变得温和,最终目光定格在陈默的脸上,和她直视。
没有说话,气氛岑静;司命的神情淡漠从容,没有任何对视的窘迫,但是陈默有。空气升温的很快,她的心率也变得越来越快,导致了血液循环的加快,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她耳根后部迅速染红的肌肤。
像是印了一片片枫叶。
在这场对视当中,陈默败下阵来,她扭开了视线,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罗纳河上的星夜》,冷静下来。
“心理咨询师一级,这个证书很难拿到吧;我记得我出国之前,国内还没有一级心理咨询师。”陈默找了个话题,结束沉闷的气氛。
心理咨询师一级,一般都是心理学、医学、教育学的博士或是副高级以上专业任职字资格,并且连续从事心理咨询工作三年以上。
不是很难,是很艰难。
他的年纪看着不像是一级心理咨询师。
“前段时间一直在华盛顿,证也是在华盛顿拿的。”
所以他跟自己一样,一直在国外呆着,近段时间才回国,碰巧赶上了一趟航班。
陈默端起水杯,杯沿碰着嘴唇喝了一口水,然后问道:“这家诊所也是回国之后刚开的?”
“是。”
“难怪,连个招待的人都没有。”陈默四下瞥着眼睛张望,目光始终错开他的眼睛。
陈默注意到他的手,手指修长,肤色很白、那是一种病白;灯光照在手背,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掌心不宽不厚,纹路很多,身体被这样的掌心抚摸着,一定很舒服。
比丝绸糙,比毛毯滑。
水杯放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心里头的臆想还是没散去。
“我可以抽烟吗?”陈默第二次迎上司命的眼神,试探性的问了一嘴。
她想抽烟了。
“可以。”司命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神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过,不严肃但也不轻松。
陈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将烟点燃吸了一口,很快烟雾缭绕弥漫。
烟雾在她眼前飘散,笼罩着司命的脸,像是在一片云雾里,飘渺神秘。
“有烟灰缸吗?”
“没有。”
陈默愣了一下,允许吸烟的话,不可能没有烟灰缸。
她在白色的矮桌搜寻了一圈,的确没有发现烟灰缸,她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铺在桌上,抖落烟头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