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枯叶飘零，冬阳恹恹地悬在天际，无甚温热。

寒风透过一指宽的门缝扫进屋内，何青歌打了一个冷颤，飞速地穿好衣裳，何青婷悠悠转醒，也跟着要起来。

何青歌看她一眼，道：“今天特别冷，你身子弱，还是别下来了，我把炕烧热，你就在床上躺着吧。”

何青婷披着衣服坐起身，问：“那你呢？”

何青歌道：“家里柴火不多了，我上山采药，顺便拾些干柴回来。”

何青婷两三下穿好衣服，道：“那我们一起上山，你采药，我拾柴火。”

吃过早饭，卫氏坐在炕上做棉衣，何青婷一如从前那样软磨硬泡，最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何青歌上山了。

山上更冷，光秃的枝头偶有一两只鸦雀，也都冻得瑟瑟发抖。

何青歌无奈地看向频频措手的妹妹，道：“让你别跟，你偏要跟，知道冷了吧~”

何青婷捂着冻红的小脸蛋，笑眯眯道：“动一动就不冷了。”说着，她跺跺脚，跳一跳，像个小猴子一样。

何青歌也跟着笑了，就这样，俩姐妹边走边聊幼年趣事，一个拾干树枝，一个挖药材，苦中有乐。

何青婷盯着何青歌手上的野草，像是想到什么，忽然一脸期待地问：“姐，你天天挖野草，这么多野菜咱也吃不完，你说腌制一下，能不能卖掉？”

她看姐姐采药卖钱，有些心动，便想着腌菜去卖钱，分担一下家计。

何青歌看了看手上的野菜，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划过一抹黯然，良久才说：“嗯，可以的，咱回去把野菜腌制后，去城里试试。”

前世，江漓南就很喜欢吃腌制的野菜，那会她时常挖野菜为他腌制，后来在药店帮忙没时间，便在集市上买。

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江漓南那般翩翩公子，怎会喜欢这样的简单粗糙吃食。

她又想起昨天山参被抢的事情，其实，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是他来救她了，毕竟两家药店离得不远，可终究是她想多了。

今生的他与她，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罢了。

再说了，她还想期待什么，前世的教训还不够吗！

……

得到姐姐的支持，何青婷便兴冲冲地开始腌野菜，她把之前的野菜都淘洗干净，然后控干水分，放入盐和醋，再加了少许白糖，点了一些菜油，然后封进坛子，埋到院中的雪堆里。

何青歌将烤干的药草分类放好，看到妹妹加的作料，便问：“你还往里面放糖了？”

何青婷点了点头，笑言道：“我觉得加些糖会爽口一些。”

何青歌默了默，微微汗颜，她虽不精厨艺，但还是觉得妹妹那勺糖加的不该，毕竟她活了两世，就没听过腌菜还加糖的。

卫氏看得直蹙眉，大冷天挖这些野菜也不容易，她张口想说小女儿糟蹋野菜，见大女儿什么也没说，便止住了。

在她心中，已经默认大女儿是‘一家之主’了。

一连几日，何青歌与妹妹都早出晚归的上山，很快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唉！你看知博家没啥吃了，俩个娃天天上山挖野菜，太可怜了。”

“我看她们那会就不该单出来，呆在何家，好歹有吃有住，哪像现在屋里漏风，还没啥吃的。”

“她们这么挖野菜，把山上野菜挖完了，咱们吃啥？”

“呵呵……那你也去挖呀！”

“我不去，家里有粮，受那份罪干啥！”

“要是野菜值钱了，估计你天天赶着去受罪了。”

“放屁！再说了，那野菜能值钱，你卖给谁啊！谁还没吃过野菜！”

……

吴秋生做工回来，听到妇人的议论的话，当下就端了一盆米到何青歌家。

何青歌刚从河边回来，背篓里是湿哒哒的野菜和采药，见他端着米，惊讶道：“你端这么多米干啥？”

吴秋生一见她，心跳忽快，俊脸微红，结结巴巴道：“听、听说、你们天天去挖野菜……”

他话没说明，但意思很明确，是担心她们没吃的。

何青歌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家有米，不信你去厨房看。”

吴秋生微微傻眼，一脸疑惑地看她，既然有米，为啥还天天挖野菜？

何青歌看出了他的意思，笑着道：“我上山捡柴火，顺便就挖了些野菜。”

吴秋生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看着她，随即又扬起眉道：“我家柴火多，我给你抱些过来。”

何青歌连忙摇头拒绝，过冬的柴火各家都不多，勉强够撑过冬天，而且吴秋生家已经帮她们很多了，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闻言，吴秋生眼底闪过失望，耷拉着肩膀，对没有帮到心爱的姑娘似乎很无力。

吴秋生离开后，卫氏从房里出来，摇头叹气道：“我就不懂，秋生这么好的娃，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何青歌无奈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忙了。

另一头，许氏看着儿子一脸丧气地端着米回来，道：“娘没骗你吧！”

吴秋生默默点头，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收？”

许氏微微一笑，道：“你卫婶把借咱的两百文钱还了，还送了一碗红烧肉，她们明显是日子好过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上山挖到了什么值钱的药草，而山上值钱的东西只有猎物和药草，青歌那丫头不会打猎，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挖野菜时挖到了珍贵药材。

吴秋生道：“我感觉她不喜欢我。”

许氏笑着摇头，道：“傻儿子，你又不是人民币，为啥谁都要喜欢你？”

吴秋生疑惑地看向她，问：“人民币是谁？”

他娘嘴里怎么总有那么多奇怪生僻的字眼？

许氏握拳在嘴边咳嗽一下，转移话题道：“你们做完木工，剩下的木屑怎么处理的？”

吴秋生想也不想就要回答，然后又像想通了什么，高兴地把米盆递给许氏，道：“我出去一下。”话音刚落，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许氏无奈摇头，道：“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月上枝头，夜凉如水。

何青歌母女三人在炕上聊天，大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卫氏疑惑道：“这么晚了，会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