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歌一走，药店伙计和大夫连忙向郭轩逸求饶告罪。

郭轩逸将银子收回钱袋，动作优美的摇了摇折扇，扫了他们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去。

善后可不需要他做，估计江漓南稍后便会‘问候’这俩人。

他这会只想知道，刚才那妙人儿和江漓南是什么关系，怎能让不近女色的江漓南出手相助，还因此欠他一个人情？

啧啧啧……他闻道了奸情的味道哟！

……

何青歌离开药店，便赶往和卫氏约好的地点，脚步刚在那站稳，就见卫氏拉着何青歌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卫氏喘了口气，道：“我问了三家，两个不好好给价钱，最后一家给出一两半银钱。”

何青歌把二两银子塞到她手里，顺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卫氏又惊又怒又喜，看着手上的银子半天没有回神，良久，才心疼地摸着何青歌的头发，问道：“还疼吗？”

何青歌摇了摇头，催促她把银子装好，安慰道：“已经不疼了。”

卫氏一听，左右看了看，见没半个人影，才小心地把银子塞进胸前的暗扣，然后拍了拍，紧张又不安地说：“自从你爹走后，我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

何青歌笑了笑，转头看向略显沉默的妹妹，问：“青婷有没有想买的？”

何青婷听到自己的名字，愣愣的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她们，显然是心不在焉。

卫氏看向小女儿，眉头微蹙，感觉两个女儿最近的变化有点大，大女儿变得成熟省心了，她为此高兴。

可小女儿虽然还是乖巧懂事，但话比以前更少了，时不时的发呆恍惚，让她莫名的心疼慌乱，仿佛小女儿受了莫大的委屈。

何青歌注意到卫氏担忧的眼神，连忙转移话题，道：“娘，我们今天干脆多买些东西，一会坐牛车回去。”

卫氏点头应允，然后带着两个女儿，买了一些米面油调料，路过裁缝店时，又买了十五斤棉花，扯了几尺布，打算给母女三人做新棉衣。

“我再买几斤猪肉，回去做些红烧肉给秋生家送些去。”卫氏说着，便往卖肉的地方走去。

这时，何青婷眼底闪过一抹惊恐，随即摇头道：“我、我脚疼，我在这等你们。”

说完，她也不等卫氏点头同意，抱着棉花和布匹往路旁的石墩上一坐，小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何青歌一惊，连忙蹲下，伸手就要去脱鞋查看，没想到，手刚挨上她的脚，身子就被何青婷猛地踹倒在地，怀里抱着的米都倒了出来。

路边有些地方雪没消，倒出来的米滚进雪里，又湿又脏又难捡，看得卫氏又惊又气。

她赶忙蹲下捡米，边捡便说何青婷，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你姐就看你的脚是不是磨破了，你踢她作甚！现在好了，这么多米掉地上脏了，一斤白米十三文钱呐……”

何青婷听着，心里委屈又痛苦，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便掉了下来，晕开一圈圈雪花。

提及买肉，她就想到那个糟蹋她的屠夫，梦里情景再现，对于任何触碰，她都是习惯性的抗拒，没想到居然踢倒了何青歌，把米也倒了。

此时的何青婷感到无比的委屈，痛苦，孤寂……满腹心酸，无法吐露，满心痛楚，无法发泄。

就连最亲最爱的娘，都在说落她，何青婷眼底忽然闪现出一抹绝望，只恨不得立刻死去，再也不受那噩梦的缠绕，不用害怕，不用恐惧，不用委屈。

何青歌把怀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搂过何青婷冰凉的身子，轻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柔声道：“别哭了，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转头对卫氏道：“娘，我在这捡，你去买肉吧。”

卫氏见何青婷无声地哭着，心猛地一疼，歉疚地看向她，道：“青婷，娘话说的重了，你别在意，其实娘和你姐一点都不怪你。”

何青婷被何青歌搂着，又见卫氏心疼她，满腔的委屈与绝望化为更多的泪水。

她泪流不止，轻轻地捶着何青歌的肩膀，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很疼，很疼，很怕，很怕……”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简单又粗暴地发泄着情绪。

何青歌任她捶打，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隐约听到何青婷嘴里的‘救’‘疼’‘怕’，这些字眼让她自责又愤恨，只想将上辈子毁了妹妹和娘的那个屠夫千刀万剐。

她们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午刚过。

卫氏搂着何青婷说了一会话，然后去收拾买回来的肉，打算做好了给吴家多送些，聊表谢意。

何青歌打算今天歇一歇，明天继续上山，她把炕烧热，然后和妹妹一起坐炕上说话。

几乎都是她说，何青婷不是‘嗯’就是‘哦’，神色依旧恍惚，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蒙了一层灰。

何青歌轻叹一声，掏出两条鲜亮的红绳递到她面前，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对红绳吗，这对怎么样，我帮你扎起来试试？”

何青婷木然接过红绳，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了出来，她猛地抱住何青歌，哽咽道：“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何青歌反抱住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道：“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们会越来越好。”

何青婷重重地点头，尖瘦的小脸埋进她的怀里，红肿的眼中露出一抹希翼。

都过去了，不管她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只要姐姐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

清韵的茶香在室内飘荡。

江漓南盘腿坐在榻上，左手拦袖，右手斟茶，神色冷清肃然，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洗礼。

他对面，郭轩逸随意地曲着膝盖靠墙而坐，一双丹凤眼不住地瞟向对面那悠然品茶的男人，道：“你与刚才为何不亲自去帮她？”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竟宁愿欠他一个人情都不上前，如此藏头露尾帮人，其中必有猫腻。

江漓南微闭着眼眸，手指微颤，纤长的睫毛在茶水间落下一层阴影，茶香阵阵，却不是他想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