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不见朱砂人影，听戍卫来报，小姑娘躲在顶层观望台后，月魇思量着玩笑说的有些过，但能让她安静安静挺好的。

晚间，月魇倚在船舱内的廊柱旁，就着烛火看书，一阵窸窣声响，月魇抬眼，瞥见廊前一个狭长的影子，微扬嘴角收回目光。

朱砂一路蹭着挪进来，最终咬咬牙，来到茶案前，偷瞧了掩月一眼后，端起茶壶豪饮起来。

“玩够了？”掩月仍未看她一眼。

朱砂抹了把嘴，想了想道：“我饿了，公子。”

“嗯。”

好半天过去……

“公子，我饿了。”

“嗯。”

“我说公子，你这样行事可不对啊，不能虐待下人啊。”

掩月终于搁下书，面向她：“一个时辰前大家都用晚膳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我在顶楼玩啊。”

“我说了，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可我现在好饿好饿，饿的胃疼独自疼。”饥饿战胜理智，朱砂大步过去坐到塌前地上，扯着掩月袍角：“公子公子~”

掩月叹了口气：“朱砂。”

“欸。”

“你觉得你像我的婢女吗？”

“像啊，哦对了，要揉肩是吧，明白了公子。”朱砂起身又是一番动作。

“公子，那个，我咬了你一口…你又帮我换…咱们算扯平了吧，那个契约…”

“医馆医女帮你换洗的，我只给你换了外衫。”掩月打断。

原本尽量掩饰不自在的朱砂闻言大松一口气，兴奋的跳脚：“哎呀公子早说嘛，吓我一跳，哈哈…”

玩笑过后，放下羞意的同时，两人却似相熟一般，朱砂哼哼唧唧，掩月命膳房给她简单做了几样小菜汤面，看着见到吃食双眼大放异彩的少女，掩月眉眼带笑，支着下颌瞧着。

戍卫们交接换岗，互相使眼色，看着廊内的二人，笑而不语。

路程遥远，日行五百里的小鲲行舟走了月余，还需大约半月方能抵达曦照城。

时值初夏，白日里和暖风轻，晚间带走白日里些微的燥热，两岸景色也好，但朱砂却实在受不了每日都困在舟上。

待新鲜感一过，便日日念叨憋闷，闹着非要下船散心，戍卫们便瞧着说话从无更改的侯爷，每到一小镇城池便停上半日，放朱砂自去玩耍。

时日久了，掩月也被朱砂扯上案，渐渐的从侯爷一派闲适少女大包小袋往回拎吃食玩物，到朱砂欢笑蹦跳说个不停侯爷两手满满跟在后面，戍卫们个个皆感叹不已。

见到部下们那精彩的表情，掩月有些不自在的将东西一把扔给他们，甩手进了船舱。朱砂没心没肺的奔上前给众人分礼物吃食。

自从朱砂加入，舟上渐渐多了许多欢声笑语，虽未明示，但大家都能知道，侯爷喜欢姑娘，才会如此反常，如此宠溺。

∴

这日晚间已过子时，除六名站岗的戍卫外，诸人各自在卧房中休憩，寂静的夏夜里，睡梦中醒来的朱砂起塌，来到舷窗边，看着起伏的水面，回想与掩月从初时相遇磕掉牙，追至别院讨要赔偿，到不意咬的那口……

想到这里朱砂捂脸，眼虽闭上，却在心中勾画着那人的眉眼，不似严酷的行事，偶尔的毒舌，他眉目温雅，声音清润，抬手举足间总带这一丝威严一抹尊贵。

好半晌。想着想着耳朵都红了起来的少女，突然皱眉抬头，赤瞳竟已睁开，朱砂转身向前方水岸左侧凝视。

突然间，顾不得唤人，朱砂蹬着舷窗飞身出去，手扣在上窗沿翻身立到二层舢板上，这一侧的戍卫昏迷倒地，朱砂并未停留，继续跃身至顶层，抓住风帆挥掌聚力，一把将自己甩到河岸上。

顾不得摔痛的双膝，朱砂赶忙起身，飞身向前，自树冠上纵跃向前，不多时，便停在一处林中空地前。

入眼大约三十几人，皆着黑衣，覆着面。

其中一人立于前方一棵垂柳前，粗壮的树身上缚了一人，正是一脸从容的掩月！

朱砂离得有些远，又隐在树冠后，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无论他们说的是什么，眼见领头那人手掌不知凝聚了什么，那白烟直直冲向掩月，掩月便身子一软，脑袋耷拉下来。

船上戍卫皆被迷晕，眼下虽只有自己一人，可如论如何都要立刻救下掩月！

朱砂紧紧盯着毫无反应的掩月眨也不眨，最终闭目一口咬破二指，将迅速溢出的血液涂抹在三目眼睑上，两手各三指合成三角状，屏息凝诀。

瞬息后睁开，此次三目全部化为黑仁血瞳。

算了下自己能支撑的时间，朱砂迅速跃出树冠，冲入前方人群之中，将最先回首发现自己的六人牢牢锁定，在他们失神间连连出手直插双目，在剧痛中清醒的六人，瞬间倒地痛叫出声！

人群炸开后又有几人上前，皆被那血瞳定身动弹不得，朱砂丝毫不敢松懈，扬起二指连番击出，此起彼伏的惨叫中，剩余惊慌的黑衣人才瞧清，那招招直取人双目，挥舞盘旋着妖艳红光手掌的少女，三只夜色中诡异惑人的血瞳！

“瞳族！瞳族高阶！”随着几声惊呼，朱砂又毁掉几人双眼！

“不可与她对视！”那首领大喊，剩余十八人赶忙或低头或闭紧双眼。

“合围！”首领一声令下，黑衣终于稍稍恢复镇定，十人闭眼念决将朱砂困于中间。

朱砂抬手又伤三人后，场外再补进三人。

赤瞳开始隐隐作痛，血瞳瞳光漫延所至的手臂及两掌指尖也泛起阵阵刺痛，朱砂却不敢流露出一丝疲惫不适，紧盯着场中之人，努力寻找破绽。

眨眼间一道道白烟自那十人掌中弥漫而出，成网状向朱砂飞来。

朱砂立刻跃身想跳出包围圈，但那合掌的黑衣人低着头不断调整步数，阻住了朱砂的去路。

先是两束烟雾触到她的手臂，转眼那被碰触的地方如刀割般血肉翻卷鲜血四溢，朱砂紧咬牙关，努力躲闪间，再次提息，用尽全力凝诀，随之那赤瞳眼角淌下一道血痕。

撕裂般的头痛随之而来，朱砂浑身颤抖着狠心跃身，直直冲着白烟冲去！

察觉对方竟然直冲过阵，几名黑衣人一时紧张，抬头去看，便在一刹那，身上已被烟雾划破十数道的朱砂，飞身挥掌而过，五名黑衣惊叫着倒地。

加上那首领，还有九个。朱砂抬手间又伤两人，将那二人踹开，朱砂以手扶额，那痛越来越剧烈。

“噗”的一大口血喷出！朱砂腹内翻绞般剧痛，低头去看，四道白烟穿身而过，留下腹部四个血洞，绵连不断的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