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晩澈说会另外收费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要让柳慕殊熬过去算了。转念一想，柳慕殊毕竟是金算盘，若他病倒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这个想法便被我掐灭在了萌芽阶段。

忽然，一直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前面喊了一句：“小东家，前面路被挡住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

车夫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好像是宣王府的世子被人围住了……”

卓秋？

半掀开车帘，马车外的世界正大雨滂沱。卓秋身上的那件锦袍被雨水染得颜色更深了些，衣角处亦溅了不少泥点。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撑着伞在看他笑话，不时有声音传到我的耳边。

“世子大人平时不是能耐着么，今日竟落得这般下场……”

“平时没少调戏良家女子，这下没了宣王府撑腰，看你怎么办？”

“就是这个世子，此前当街纵马，踢翻我们的摊位，连声道歉都没有，看着他我就来气。”说话之人，拿着菜叶子就往卓秋身上扔。

“对呀，修理摊位花了不少银两，害得我家孩子的药白白停了三天，可怜我家孩子面色惨白，都咳出血丝来了。”一妇人立即接话，手上扔臭鸡蛋的动作也用了不小力气。

人群聚在一处，总是特别容易被煽动的，即便此刻下着大雨，也不影响他们去嘲笑一个落魄的世子。

渐渐地，与卓秋有关的无关的不幸事件，他们都怪在了卓秋身上，说他是个扫把星。

“我那婆娘跟人跑了，都怨你，怨你花枝招展的把我家婆娘的魂都勾走了……”略微有些醉意的男子，竟抬腿踢了卓秋一脚。

宣王爷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世子，现在被人这般欺负，他老人家竟然不管不顾？此地距离宣王府不远，动静这么大，按理来说早该发现了才是。

宣王爷慈眉善目的，就算卓秋不是嫡亲的世子，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啊！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卓秋，现在被蜷缩成一小团，在大雨中瑟瑟发抖，嘴里哼哼唧唧，似乎被打得痛了。

他不是还有家鉴宏书局么？怎么不去那？孟独不是他的门客么？这个时候又怎会抛下他？

孟独这人虽然待我毒舌了些，但他本质并不坏，亦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这个时候从卓秋的身边消失，真不像他的作风。

原本一直静静翻书的沈晩澈忽然开口：“小东家若心有不忍，倒是可以救他一救。”

“哦？我何时心有不忍了？”沈晩澈平时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一刻，难道是传说中的医者仁心在发挥作用？

“你的眼睛比嘴要诚实多了。”沈晩澈不急不缓地开口。

忽然想起什么，便问他：“沈大夫你那可有专治心软的药方？”

沈晩澈的目光总算从医书上移开了，微微勾唇，笑意缓缓在唇角散开：“心软似病非病，恰当之时，称之为恻隐，当断不断，才称之为心软如病。依我看，小东家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亦没有处在当断不断的境况里，现下，不过是恻隐之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