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深意识到书房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陈久久已经睡着有一会儿了。

她侧躺在床沿，面对着杨深，嘴巴微张，脸色泛着微微的粉色，毯子被她踢到了一边，菠萝啤的空罐子还握在手里。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她在杨深身边待着待着就睡着了。

杨深把毯子盖在陈久久身上，伏在陈久久的床头，静静地看着陈久久，看着这个他默默注视了十年的女孩。

在过去的某一刻里，他对她也许也有过心动的感觉，却也许又在某一刻意识到，他从来不是她眼中的光。

杨深从来没有真正地和陈久久对视过，每一次眼神的逃离，都是他在告诉自己，他们现在是朋友。

陈久久说的对，做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

杨深把毯子的每个角都细心地掖好，防止陈久久踢被子。

2014年秋（高二）

高二新学期正式开学那天，陈久久给杨深打了电话。

“你怎么了？怎么没进快班？”

“上次期末考试失误了……”杨深叹了口气，“没事啦，我不在意这些。”

电话那头的陈久久闷闷地来了一句，“听说期末考试那天……你缺考了。”

“发生了一点点意外。”

陈久久没有再问下去，杨深也没有继续答下去的想法。

那本来是最后一堂考试了，是杨深最擅长的物理，一切都很正常地进行着，他一点半准时从家里出发去考场。

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瘦小的女生走路看起来不太稳，不时地停下脚步，杨深有点纳闷，心想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正在思索之时，那个女生突然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杨深赶紧追了上去，女生脸色面无血色，嘴唇也很苍白。

杨深几乎没有犹豫，抱起女生往最近的医院冲，他太着急，以至于没有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陈久久。

后来医生说，那个女孩是因为没吃早饭和午饭，导致的低血糖以及胃炎，所以突然晕倒，做好一切检查的时候，考试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女生穿着一样的校服，看起来应该是和自己同级。

“真的不好意思，连累你不能参考。”女生着急地抹着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用着全身的力气在哭泣，“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杨深看着女生。

“我是普通班3班的于溪，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杨深。”

“喂，杨深，怎么一直不说话。”电话那头的陈久久问。

杨深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没什么。”

“行吧，我现在在快班1班。”

杨深和陈久久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挂断电话的时候，杨深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座位已经坐了一个女生。

“你是？”杨深微微探身。

“于溪，我是于溪。”女生抬头，“我可以做你同桌吗？”

杨深点了点头。

于溪大多数时候都在很努力的学习，杨深不擅长英语，晚自习听英语听力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做理综题或者补觉，而于溪会把每一题都很认真的听完，改正，反复地练习。

偶然有一次提到她晕倒的事情，她害羞地低头，“因为那几天不是期末考试吗，我一直在复习，然后耽误了吃饭。”

陈久久去了快班以后，还是经常可以从老师嘴里听到杨深的消息，虽然语文不出色，英语太差，但杨深的数学以及理综成绩却十分优秀，赶超大部分快班的学生。

“要是我也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每次公布成绩以后，于溪总是这样对杨深说，于溪的成绩如同一潭死水，无论她多么努力的去学，去做题，都泛不起一丝波澜。

“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教你数学和理综。”杨深说。

“不了吧，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不必浪费时间。”她把头快要埋进书里，“可能我不是学习的料吧。”

杨深没有说什么，平静把于溪所有卷子从她的抽屉里拿出来，然后开始在每道题旁边更正出正确结果。

于是自那之后，杨深的座位里都会多出一瓶牛奶和几张写着题目的小纸条，纸条背后工整的写着于溪的名字。

杨深会笑着打开牛奶，边喝边打量纸条上的题目，在脑袋里思考着答案。

“你认识这个陈久久吗？”某一天于溪问。

“认识，怎么了。”

“她的作文写的也太棒了吧，我发现很多次考试的范文里都有她。”

“她是我一个好朋友。”

“要是可以认识她就好了。”

“会有机会的。”

2019年夏

第二天陈久久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闷热异常。

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安静一片。

阳台上的花沾满了水珠，想来应该是杨深刚浇过水。

陈久久走到冰箱旁，想要喝点水清醒一下。

“早餐在餐桌上，自己热一下吃。”一张便利贴上写着。

一定也是杨深。

陈久久把便利贴小心地撕了下来，揣进兜里，一边哼着歌一边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都过去了。”是尹护。

有冰凉的液体流到嘴角，带来满腔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