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冬（高二）

舒山的冬天温度也不会很低，穿着学校发的冬季校服搭着一件毛衣就足够度过一整个冬天。

苏莫齐在意细节，觉得冬季校服显得人臃肿难看，从来不穿，总是穿着厚的高领毛衣，他偏爱棕色，衣服大多也是棕色的，再冷一点的话，他会穿一件加绒卫衣或者薄羽绒服，外面再套上秋季的校服。

陈久久见到他的时候，他的鼻头是红着的，毛衣衣领似乎连褶皱都是细心折好的，细小的脚腕被包在袜子里，没有露出来。

“我有事想和你说，你可以跟我下楼吗？”苏莫齐眼神炙热。

陈久久看了一下时候，离下一节晚自习还有八分钟。

“好。”陈久久跟在他身后。

走到三楼的时候，尹护从她旁边路过，手里还抱着一些笔记本，“陈久久，你去哪。”

“啊……”陈久久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本子，想到自己前几天才在上面画了小人，心里一阵发虚，“苏莫齐找我有事。”

尹护的表情一下子就暗了几分，看着苏莫齐的眼神也不大友好，“要上课了吧，你还到处溜达？”

“我很快就能说完。”苏莫齐上前两步，拽住了陈久久的手，热度从手掌处传过来，一片滚烫。

苏莫齐拉着陈久久往楼下走去，尹护拿着笔记本的手用力了几分，在本子上留下几道褶皱。

陈久久心中如擂鼓一般，脸上滚烫，走路也有些虚浮起来，楼下不远处是一片小樟树林，柔和的白色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陈久久。”苏莫齐牵着他的手走到一棵樟树下，樟树刚被修剪过，散发着一股香味，熏得陈久久有些飘飘然。

苏莫齐的眼神忽然坚定了几分，抓着陈久久的手也变的用力，“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

说完后苏莫齐看起来如释重负，眨着眼睛看着陈久久，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笑起来会有两个卧蚕，温柔的光芒从眼睛里面流露出来。

身边的风声、吵闹声都消失不见，陈久久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血液都有着滚烫的温度，流过身体的每根血管，逐渐沸腾。

陈久久没有说话，苏莫齐有些急了，赶紧说道：“没事的，你要是现在决定不了，我可以等。”

“…唔…”陈久久张嘴，却只发出稀碎的声音，无法连接成话。

一时过于激动，一下子竟然没有办法说出话。

最后苏莫齐又把她送到了教室门口，铃声响起的时候，才匆匆下楼。

陈久久没办法说话，只能无奈的回到座位上，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要讲卷子，陈久久还是恍恍惚惚的。

尹护和陈久久一样，都是住宿生，下了晚自习以后，尹护站在教学楼小面等人。

陈久久和他招了招手打了招呼，没走出几步，他追了上来，“是不是又偷偷去画我的笔记本了。”

陈久久有些许恢复，结结巴巴地回答：“对……画了……个黑……黑的火……柴人，你要……要骂我…吗？”

“又不是你第一次画了，为了你那本本子我不敢拿来做笔记了。”尹护问，“你这是碰见什么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久久有些害羞，尹护一瞬间了然，心又沉了几分。

“苏…苏莫齐和我……表白…”陈久久不自觉笑的灿烂，却刺痛了尹护的眼睛。

“那可怎么办才好，我也喜欢你。”尹护停了步子，面色沉的可怕。

尹护面容硬朗、线条分明加上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有几分凶色，但他平时爱笑，开心就是开心，不满意就不满意，也是个亲和的人，但此时的他，看起来十分凶狠，吓得陈久久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可能喜欢我。”陈久久开口说。

“我认真的。”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有点骇人，尹护敛了敛神色。

陈久久仓惶逃跑，留下尹护在原地不动。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苏莫齐。

那个就算知道她逃课，也会叮嘱她不要被老师发现的男孩子、知道她爱看小说，就会最快的把新出的小说买好码在课桌里，借给她看、知道她没吃饭，每次都给她准备一份照顾她、纵容她、忍让她的苏莫齐。

她也弄丢了尹护。

那个会为了她挺身而出、会怕她逃课被发现催促她回教室、会把她从一堆杂志里提出来，让她去学习、只有她可以在他的笔记本上胡乱涂鸦、也只有她可以胡乱翻动他的课桌、督促她、保护她的尹护。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后来才发现，那天过后，她失去了两个人，在一个冬季的随意的一天里，谁都没有留下。

她和苏莫齐在一起了两年，大二的时候分了手。

她给杨深打了电话，又给沈遐迩打电话，哭了很久，鼻涕泡都出来了，冬天的普清风很大，她的声音在电话里不怎么真切，但杨深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后来尹护也知道了，他安慰她，“不要想太多，只是分手。”

尹护笨拙，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从很多地方找了很多句子一段一段的发给陈久久。

一整个晚上，陈久久都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句子看，慢慢的她不想哭了，就开始发呆，眼睛睁得累了，她告诉尹护，“我想睡了。”

“那你睡吧，睡不着再叫我，我晚点睡。”

尹护经常和陈久久联系，每次的对话内容里，他都问：“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像是确认什么一样，然后继续聊下去。

陈久久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可恶的，明明是自己放弃了尹护，却还要纠缠他，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尹护明明还是喜欢她，但是却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

每年大年三十的时候，陈久久都会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尹护拒绝她以后，她就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刻告诉自己，新的一年到了，又该学着忘记。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