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八月,但炎热还没有褪去,在医院待了一天,除了汗味,身上也不免染上了些许消毒水的气味,陈久久闻着不适,喝完粥就拿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浴室里是甜腻的蜜桃沐浴露香气,夹杂着清冽的薄荷气息,味道一下子冲进陈久久的鼻腔,陈久久一时有些迷糊,向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陈久久摸到一手沐浴露,屁股一阵阵地疼,连带着背部也痛了起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牙齿也在发抖,张嘴想要叫杨深,勉强爬起来,套上了刚脱下来的裙子。
“杨深,杨深!”陈久久扶着腰去开浴室的门,刚转开反锁的小纽,门就被杨深从外面拧开。
“怎么了?”杨深上下打量着陈久久是否有地方有伤口。
“摔了。”陈久久挪动了一两步,侧身给杨深看。
透明的沐浴露瓶倒在了地上,粉色啫喱质地的沐浴露还在一点点地流出来,香气从浴室里慢慢散出来,是异常甜蜜的蜜桃味。
一大摊沐浴露上有几道明显的痕迹,是陈久久摔的地方。
“没事吧,有没有骨折或者拉伤?”杨深扶着陈久久走出浴室,陈久久身上沾着沐浴露,润滑异常,杨深只能加重了力气,才勉强抓住她的手腕,“我先带你去医院。”
陈久久一边“丝丝”地呼气试图减弱疼痛,一边哭丧着脸:“太惨了,我刚从医院出来,就又要进去。”
“下次要小心。”杨深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带着陈久久去医院。
“我真的太麻烦了。”陈久久有些不安,杨深这样子的付出让她越来越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甚至于潜意识里她也隐约默认了杨深嘴里“我们家”这个说法。
“要不我自己去吧,你不用担心。”陈久久补充。
“你怎么去?”杨深看起来有些生气,“都瘸了还逞强?”
“太麻烦你了……我……”陈久久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也不是一两天了,”杨深神情缓和了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么多。”
拍了片做完检查,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撞得严重,医生开了止痛药给陈久久,就让他们回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疼痛更加剧烈,陈久久感觉身体被车轮碾过,碎裂般的感觉。
两次生病的医生开的药都从瓶子里倒出来,在手掌上五颜六色的安静躺着,有几种药还散发着辛辣的刺激味道,闻着就很难吃。
杨深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颗糖,却又想到医生的叮嘱,默默地缩了回来。
“感觉很难吃。”陈久久的脸拧成一团。
“试试就知道了。”杨深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趁着陈久久疑惑之际,飞快的掰开陈久久的嘴,把药丸丢进了嘴里。
浓重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
“唔……”陈久久瞪大了眼睛挣扎。
杨深把水递给陈久久,看着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口喝水,满意地笑着。
“味道如何?”
陈久久咽下嘴里的水和药丸,脸涨的绯红,“好苦。”
杨深把粥放在了桌子上,嘱咐她快点喝粥,抓紧时间去借沈遐迩。
“我大概晚点回来,今晚你回家吗?”杨深问。
“我也不清楚,到时候我告诉你。”
杨深走出她的卧室,背上了帆布包走出去,陈久久听到钥匙碰撞清脆的叮当声,脚步声逐渐消失。
一愣神的工夫,脚步声又越来越近,杨深又折返了。
“我还是不太放心,我陪你过去机场。”杨深把包放了下来,过来扶陈久久。
“你不急吗?你应该约好了同事吧。”陈久久下了床,杨深扶着她进卫生间洗漱。
浴室被杨深收拾过,现在干干净净的,窗户打开着,香气散了大半闻起来舒适多了。
“我踩过了,不滑。”杨深说。
陈久久木讷,只点了两下头作为回应。
杨深怕陈久久再出事,她洗漱、化妆以及吃饭的时候,杨深都静静地站在她背后看着她。
表情淡然又坦诚。
陈久久又质疑起自己来,杨深这幅样子看起来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好朋友而已,这么淡定,一点看见喜欢的人的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
边想还钱边默默点头,仿佛在赞同自己的想法。
“刷个牙还需要点头?你在打瞌睡吗?”杨深出言嘲讽。
满嘴的泡泡让陈久久不好开口回击,只能转身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瞪了他一眼。
陈久久常穿的帆布鞋放在门口,打算送给沈遐迩的花被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阳台的花也浇过了水,没喝完的粥被他盛了出来,放在餐桌上晾凉。
陈久久什么也不需要做,杨深把一切都已经做的很好。
身上还是痛的,所以走路姿势也怪异起来,一拐一拐的,陈久久有些忸怩。
杨深一直观察着陈久久,到楼下的时候,走到她身前,拦住了她的路。
“哎?”陈久久不太明白杨深要做什么。
杨深很平静的半蹲下来,“我背你。”
陈久久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了他。
杨深的背比想象中更宽一些,温暖坚实,清冽的薄荷香从他身上穿过来,陈久久偷偷地多嗅了几下。
像是回到几年前,自己跑完八百米险些晕倒的时候,杨深在楼梯口碰见她,背着她回了教室。
好像恍惚间,他们就从那时的稚嫩青涩慢慢地走到了现在,从校园落着夕阳余晖的楼梯间走到紫薇落英缤纷的大道上,这小半生里的十年光阴。
少年还是那时的少年,少年的馨香也未曾改变。
陈久久的心里泛起些许波澜,笑容不自觉的攀上嘴角,将手中的花又抱紧了几分。
出院时的想法又浮上心头,如果杨深恰好也喜欢她,那么自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陈久久侧着脸看着杨深清晰的下颌线,笔挺的鼻梁,他的睫毛尤其长,又卷又浓密,薄薄的唇轻轻闭着,是浅浅的粉色。
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杨深这么眉清目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