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郡主府的气氛有些怪异,萧婉不似从前那般活泼,赵瑾瑶也变得更加沉默了。
仲春这天,萧璃来到郡主府,惊叹于它的寂静。从前他每次来都能远远地听见萧婉叽叽喳喳的声音。今天是祭农耕藉的日子,他早早地便来接萧婉。
郡主府的偏殿,婢女们正在为萧婉梳洗更衣。厚重的礼服有些沉,萧婉穿着它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虽觉得光鲜亮丽,穿着却有些难受。
“这衣服真沉,我还从未穿过这般沉的衣服。”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镜子中的人仿佛不是她自己。
熹和看着站在镜前愣神的萧婉,笑着说:“姑娘不必嫌它沉,最沉的还是这头饰呢!”熹和是李灏玥专门拨给她的宫女,性子沉稳,做事利索,虽年纪不大,却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熹和扶着萧婉坐到了梳妆台前,为她戴上了发冠。沉重的发冠压得萧婉喘不过气。
“这发冠好重,压得我脖子疼,为什么不做个轻点的呢?”她嘟着嘴,对头上的发冠很是不满。
熹和一边为她整理着发髻,一边说:“姑娘,这发冠越沉代表心意越诚,这祭祀用的发冠自然是要凸显出心诚。”
萧婉若有所思,“那玥哥哥的发冠是不是也这么沉?”她问。
“皇上的皇冠自然是沉的。”熹和答。
萧婉叹了口气,既然玥哥哥能接受那么重的皇冠,她也就忍忍吧。
“婉儿,你好了没有,时辰快到了!”萧璃在门外等了片刻,迟迟未见萧婉出来,便喊道。
“来了!来了!”萧婉扯着嗓子说。
熹和为萧婉戴上最后一支发簪,扶着她走了出去。
萧璃看着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金簪玉冠的萧婉身若佛柳般走了出来,不禁有些傻眼。他揉了揉自己的眼,围着萧婉转了几圈,连连赞叹道:“看你穿着这身衣裳倒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真不愧是人要衣装啊!”
萧婉白了他一眼,“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她头上的礼冠本就重,萧璃这一转让她觉得甚是眼花。萧璃噗嗤一笑,倒也停了下来。“你穿着这衣裳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婉姐姐这身衣裳倒是与你十分相配。”芳翠搀着赵瑾瑶从远处走来,她今日只着一袭简单的衣衫,发间也只戴着那只木兰玉簪。
萧婉瞧见了赵瑾瑶,撩起裙子就向她跑去。头上沉重的发髻随着她的奔跑上下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散落下来。
熹和瞧着萧婉头上摇摇欲坠的发髻,吓得急忙跟上前去。“萧姑娘,您别跑!小心把发髻跑散了!”这发髻可是花了好些功夫才梳好的,如若散乱了,再重新梳怕是真的会误了时辰。
赵瑾瑶也未料到萧婉会提着厚重的裙子向她跑来,她急急迎上前去,“婉姐姐你别跑,小心弄坏了这衣裳!”
萧婉挽过赵瑾瑶的手,笑着说:“瑶瑶,好些天没见着你了,我都想你了!”虽然他们同住在郡主府,但这些天她一直忙着祭祀的事情,还未去看过她,赵瑾瑶好似也在忙着什么,整日足不出户。
赵瑾瑶呵呵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了萧婉,“婉姐姐,这是我这几天做的香囊,春日里蚊虫多,你这体质又极易招惹蚊虫,这香囊你今日带着,也好放着些。”
萧婉接过香囊,放着鼻尖闻了闻,这香囊不似寻常香囊那般刺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果然还是瑶瑶想得周到。”她将香囊系在了腰间。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真该走了。”萧璃催到,再不走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马车早已准备好,熹和为萧婉整理好衣裳,几人便登上了马车。每年的祭祀都在济民府旁边的寒山寺举行,今年也不例外。李灏玥等到了几人,便和他们一起前往了寒山寺。
寒山寺外,早早的便围满了人,王公公扶着李灏玥下了马车,百姓们瞧见李灏玥急忙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灏玥将就近的几位老人扶起,“各位不必多礼,都快请起吧。”随后,他又走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掀开车帘,亲自将萧婉扶下了马车。
萧婉因身上沉重,走路小心翼翼的,她紧紧地握着李灏玥的手,两人并肩而行。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泛着波光。他们迎着日光,向从天而降的仙子,携手向寒山寺走去。
众人看着两人颇为般配的身影唏嘘道。
“这萧姑娘跟咱们陛下真是般配啊!真是郎才女貌,看着甚是养眼!”
“听说陛下和萧姑娘还是青梅竹马呢!”
“也只有像萧姑娘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才配得上咱们的皇上!“
“是啊,这皇后的位置也只有萧姑娘能配得上!”
赵瑾瑶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垂下了眼,她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裙摆,不敢抬头看被众人簇拥,光芒万丈的两人。
“瑾瑶,你没事吧?”萧璃察觉出了赵瑾瑶的异样,担忧地问。
“我无事,一会儿祭祀还需要你在场,师兄你快些跟去吧。”赵瑾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萧璃说。
萧璃不语,他看着前方相依而行的两人,神色复杂。
“芳翠,”他唤过一旁的芳翠,“这里人多,你小心照看你家郡主。”他又看向了脸色发白的赵瑾瑶,仍是不放心。“瑾瑶,你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吧。”
“萧师兄你快些去吧,再不去他们就走远了。”赵瑾瑶没有回答萧璃的话,只是催他快些走。
萧璃皱着眉,终是叹了口气,“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赵瑾瑶看着远去的萧璃,嘴角的笑终是消失了。
“芳翠,咱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咱们。”
她转身,拔下了发间的玉簪,淹没在了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