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鞋跟敲击着地面,声音在庙堂里回响。
看清女人的脸时,蓝思琳的表情如被高跟鞋的尖底扎透了心房,就连嘴唇也不住地微张起来。
柳烟视仍不明就里,看见身旁的蓝思琳瞪大了眼睛,心底兀地感觉到几分不安。
而钟天星笑了起来。
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n踏着一点三十分的间隙走入这座庙堂的那一刻起,这场游戏,胜负已定。
那个被自大与狂妄彻底蒙蔽了理性的蓝思琳,终将自食苦果。而他,则要带着这张最强也最后的王牌赢下这场胜利,带着从何家镇骗来的一百万,远走高飞。
“那么”钟天星站起身来,优雅地伸出手:
“就让你先来吧,蓝道长。”
“时”柳烟视抿了抿嘴唇,蓝思琳却拉住了她,示意噤声。他扫了一眼钟天星,眼神为极复杂。
钟天星的笑容里满是残忍:
“怎么了?蓝思琳,为什么不上?你到底在怕什么?想要破罐子破摔吗?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本吗?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吗?”
连续的追问,字字诛心。蓝思琳定定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终于,还是转向庙堂正中,艰难地迈开了脚步。
“时左才”柳烟视担忧得不行,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跟在他身后,蓝思琳却伸手拦住了她:
“回去坐着。”
他要自己去。他的语气他的姿态决绝得像是上了死刑台的水手。柳烟视愣住了。
在众人凝望的目光中,蓝思琳缓缓走到n面前。
n抬起头与他对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蓝思琳开始走。绕着她走。步子踱得很慢,也踱得很轻。但庙堂里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他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前的场景单调乏味,却没有人眨眼睛。像是沉默地观测着围绕地球公转的月亮,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刻,那颗月亮都可能会发生些许出人意料的变化。
钟天星始终保持着笑容。这里最安逸的是他,最有资格安逸的,也只会是他。
过了很久,蓝思琳喉结涌动,终于出声:
“你的名字是伍凯琳。”
钟天星微微侧过头,眉头微皱,笑容里,多出了一分玩味。
蓝思琳继续说:
“英文名是n。”
伍凯琳仍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笑意恬淡。
他继续说:
“你的祖籍在苏州。”
伍凯琳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他。
蓝思琳顿了顿,说:
“高中毕业后,你选择到帝都北漂,兼职做平面模特。后又受到假星探的欺诈,被骗进了传销组织,也就是从那时起,你认识了同样身陷囹圄的刘金义,因缘际会下,你和刘金义与传销组织的头目达成了一致的目标。这或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就是人质情节的体现,但无从考证。”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传销组织的头目,叫做钟天星。”
伍凯琳没有任何反应,不为所动。
钟天星的眉头却越来越紧,心底多出几分不解,和隐隐约约的不安。
庙堂里已经渐渐有议论声。
“一年半前,警方开始加大对传销组织的打击力度,你们的安乐窝受到了波及。在南下逃逸的过程中,你们三人为了筹集路费,开始了第一次的欺诈,发现收获显著后,你们慢慢地形成了系统的欺诈套路。”
庙堂里的嘈杂声越来越明显,位于舆论中心的钟天星却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心底的不解已经化作了坦然,随后而来的,便是更加嘲弄的笑意。
这个蓝思琳为了吃掉自己,作出的准备远不止表面上的那一点,就连他情妇的资料也已经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但这一切已经是无用功了。
因为n是他的人。
无论蓝思琳说得多么精准,都不过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n是与他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她不承认蓝思琳说的是对的,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局势已然无从逆转。
蓝思琳已经停下了脚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伍凯琳:
“你们的套路,就是所谓的占卜欺诈。”
“通过扮演成游方法师给不知实情的人卜卦算命,通过危言耸听的对话打开受害者的心防,使其心甘情愿地交出香火钱,破财消灾。”
钟天星已经有些觉得不耐烦,站起身来,正准备结束这一出可笑的闹剧。
就在这时,蓝思琳轻轻俯下身子,靠近了伍凯琳。两人面庞之间只留下了一拳的距离。
他温柔地看着伍凯琳,轻声问道:
“目前为止,我说的都对吗?这位小姐。”
钟天星已经站定不动了,轻蔑的笑容抑制不住地洋溢在脸上,嘴唇喃喃:
“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
伍凯琳轻轻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笑容里仿佛带着无尽的妩媚。
她缓缓启唇:
“你说的全都对。”
庙堂里炸开了锅、钟天星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柳烟视眨巴眨巴眼睛。而蓝思琳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摄人心魄的冷笑。
“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都是真的吗?”
“钟大师是个骗子?”
庙堂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盖过了一切,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钟天星愣在了当场,在层层叠叠的音浪中不断飘摇,他的嘴角轻颤,掩在袖袍里的拳头越攥越紧。
他向前踏出一步,慌张地喊起来:
“你胡说!你”
钟天星要向前走,蓝思琳却以直起身子,继续在庙堂中心闲庭信步,朗声说道:
“三人一路南下,路过的乡村县城不计其数,占卜欺诈的手法也屡试不爽,不到一年,你们已经收获了近七百万的存款。我说的对吗,伍小姐?”
伍凯琳点头:“不错。”
“胡说!他是在胡说!还有那个女人也是!我根本不认识她”钟天星顿住了脚步,焦急地大声嚷嚷起来,表情狰狞得吓人,但当他扫过庙堂的镇民脸上时,看见的只有一双双满是猜忌和冷漠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脚尖正渐渐变凉。
蓝思琳还在说话,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而就在你们南下逃逸的一年后,你们来到了广东,最后经过调查,将目标选在了地方偏远、民风淳朴的何家镇。这也是你们最喜欢的目标,越是单纯的人就越容易受骗,更何况,何家镇是一个旅游乡镇,居民的收入不比其他普通乡村换句话说这里有很多值得你们搜刮的油水我说得对吗,伍小姐?”
伍凯琳微微仰头,咬了咬牙齿,眼眶微红,道:
“是的。”
“胡说!都是胡说!他是骗人的!你们都不要信!”钟天星脖子梗的发红,身子气得发抖,像是脱了缰的野狗,蛮不讲理地冲上前来撞倒了蓝思琳,半跪在伍凯琳面前,又气又急地压低了声音:
“n!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伍凯琳缓缓低下头,与他对视。她的眼里饱含泪水,无穷的憎恨却从中满溢出来,令钟天星莫名心悸。
她冷冷道:
“我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这些事情,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不过的么?”
钟天星愣住了。
远处的柳烟视挑了挑眉头。
地上的蓝思琳坐起身来、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吹了声口哨。
三天以来,恶魔先生所做过的事情,开始在脑海中一幕幕闪回
9月28日。从羔羊处接到投名状,回到公寓的当天夜晚。
由于时间紧迫,恶魔先生主张立刻开始着手为吃掉钟天星的计划做准备。柳烟视也赶回自己的住处,拖来了一只行李箱,里面装着许许多多用于伪造证据文件的工具。
祝神探准备的材料其实颇为周到:给拉拉的便签上除了名字外,还附带了一个网址。在电脑上输入网址后,便自动跳转到了某个没有人流量的贴吧贴子里,贴子前半部分的内容不过是从盗版网站上随意复制过来的三流小说文段,小说名字还尤其引人发笑,叫终焉:界。拖到中间的部分时,便能够看到有关于钟天星的、相对详实的个人资料。
贴子末尾处还细心地注明了,一旦该贴子的浏览量由0跳到1,那么他就会在24小时内将其删除。
其时柳烟视还在工作台上细心地将自己的小一寸照片粘贴在那本环卫署的证件上,而恶魔先生则是在看完了有关钟天星同伙伍凯琳的相关讯息后,微微眯缝着眼睛,转头道:
“烟视小姐,介意帮个忙吗?”
“你要干嘛?”
“再帮我伪造几份证据。”
“什么证据?”柳烟视眨眨眼睛。
“应该是些合同证明,以及你会用吗?”
“你竟然在问一个青春靓丽、还在油管兼任美妆博主的超级美少女会不会用!”柳烟视皱皱鼻子。
“我是问你会的程度,仅仅是磨磨皮拉拉腿是不行的”
“老娘是专业的!”
“”
9月29日,两人抵达何家镇外的当天。柳烟视直接乘车进入了何家镇,之后的一整天都在煞费苦心地挨家挨户拜访,进行着收集资料的工作,为恶魔先生的热读术做着准备。
而恶魔先生呢,则是在中途下了车,寻了处废弃的农舍监视半山别墅上的钟天星和伍凯琳。之后,又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决定以身犯险、接近那栋别墅进行试探。
当天中午,钟天星乘车离开了别墅。
下午,伍凯琳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提着小包从别墅中走出,正打算坐上跑车离开时,被一道轻佻的声音叫住。
“伍凯琳小姐,这么急着走吗?”
伍凯琳皱眉、扭头,看见的是一名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相貌并不难看,甚至称得上是有几分标致,偏偏被脸上的那抹邪笑破坏掉了大部分的好感,令人望而生厌。
她眯缝着眼睛:
“你是谁?有什么事。”
年轻人笑笑:“看来你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女人,那我们也尽可以用更加开门见山一点的方式交流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可以将我理解为情报贩子,而我专程过来,是要卖给你一些你所不知道的情报。”
伍凯琳认真地注视着那个年轻人许久,又冷冷道:
“如果我不想买呢?”
年轻人的笑容越发云淡风轻了:
“那你就会死得很惨。”
“危言耸听,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伍凯琳冷笑了一声,拿出了手机:
“我的手机上装了自动报警的程序,如果你想要做什么坏事,只需要二十分钟,县城里的警察就会找上门来,这座山上只有一条路通向两边的城镇,你是无路可逃的。”
“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年轻人耸了耸肩:
“你会失去拯救自己的唯一的机会。”
“我再说一次,”伍凯琳语气越发冰冷起来:
“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说罢,伍凯琳便作势要按下手机上的报警按钮,年轻人笑着道:
“别这么性急嘛伍凯琳小姐,作为情报贩子,我可以表达我的诚意,先提前卖给你三分之一的情报”
伍凯琳皱着眉头沉思了几秒,冷漠道:“有屁快放。”
年轻人撇撇嘴:
“你的男人,钟天星先生是个真正的骗子。”
伍凯琳闻言,定定地望了他一阵,陡然冷笑了一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原来只是个嘴上无毛、头上没脑的小毛孩”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年轻人打断了她,笑眯眯的: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骗子吗?我不是指钟天星先生假扮游方法师骗人的事情,坑蒙拐骗,只能算是一般骗子真正的骗子,是连至亲之人,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出卖的”
伍凯琳瞪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真的吗”
伍凯琳看着手上的那些监控照片和合同资料,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恶魔先生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借着别墅的吊灯光线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
“是真是假,你自己能够分辨。”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伍凯琳失魂落魄地呐呐着:“他明明答应我,离开了这里,就带我一起去美国的”
恶魔先生闻言,嗤笑了一声:
“恋爱中的女人,还真是什么鬼话都能信。带你去美国?带你去卖身还债吗?”
合同上清清楚楚地罗列着钟天星在硅谷生意失败欠下的款项,足足有一千万。
“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的”伍凯琳颤声问道。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具体是怎么拿到的,自然是无可奉告。”恶魔先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伍凯琳伸手,摸索着桌面上那一张张照片,上面都是钟天星在各个地方与不同的女人相处的证明,酒吧、夜店、甚至是巴黎铁塔,看见钟天星挽着自己不认识的女人的腰际的背影,伍凯琳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淌血。
她恨不得钻进照片的世界里去,透过那模糊的像素,好好地看清楚照片中每一个女人的脸,将她们、连同钟天星一起,生撕活剥。
恶魔先生弯下腰来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交握,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伍凯琳脸上扭曲的神情,他的声音宛如摄人的魔咒:
“伍凯琳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自然也应该明白就算你再怎么美丽,像钟天星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时间,甚至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在如此亲密的情况下,他都不曾告诉过你自己在硅谷有着高额的债款,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呢?”
“还是说,直到现在,你还相信那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你的爱着一个从自己的传销组织里捞到的平面模特?”
“好好想想吧你到底是他的亲密爱人,还是他的人质?他究竟是把你当成了挚爱,还是发泄**的工具”
之后便是无止境的沉默。
沉默之后,伍凯琳抬起头来,眼底满是迷茫。
“我应该怎么做”
恶魔先生温柔地笑起来:
“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
“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你负责反水,我负责,帮你解围”
“n!你到底在想什么!”钟天星已经彻底慌了神,脸涨得通红,甚至无法再控制自己的音量:
“你会把所有人都害死的!”
“我在想什么?!”伍凯琳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歇斯底里地站起身来,打开随身的手提包,抓起一大沓资料甩到了钟天星的脸上:
“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钟天星讶异地跪倒在地上,僵硬地扭过脖子去看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他的表情又一开始的迷惑,变得愤怒,又转为深深的恐惧:
“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n!这都是假的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伍凯琳扯着喉咙,哪里还像初进门时的那个冷艳美人,状若癫狂地拾起地上一张合同甩了过去,泪水狂飙:
“你看啊!你的签名我还认不出来吗?!你明明欠下了一千万,还想着要带我去美国?什么远走高飞,都是骗人的!你这个骗子!”
钟天星的神情极为痛苦,几欲抓狂,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伍凯琳拼命地挣扎着,双手用力地划向钟天星的脸,他的脸上被划得皮肉翻飞,伍凯琳的指甲也折断了,庙堂里只剩下了她歇斯底里的叫声。
“你听我说!听我说!”钟天星尽力地在伍凯琳耳边嘶吼起来:
“这些都是假的!我确实是有欠债,那个签名也是我的,这个合同也是有的!但我没有欠一千万!我只欠了三百万啊!我们是完全有能力偿还的啊!”
“那些照片也不是我的啊!”钟天星抓起地上的一张照片:
“我这辈子从来都没去过巴黎,怎么可能会被人拍到那种照片啊!都是假的啊!”
钟天星撕心裂肺的喊声宛若当头棒喝,令伍凯琳呆呆地愣在了当场。她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钟天星手上的合同和照片,理智一点一滴地恢复,合同上的那串数字区别于其他文字的马赛克格点渐渐映入眼帘。
那是的痕迹。
“nn我是真的爱你的我是真的要带你走的是谁是谁给你这些的啊”钟天星失魂落魄地、疯疯癫癫地喊着,眼中竟真的淌出泪水来。
伍凯琳脸上的神情渐渐凝固,瞳孔一点一滴地收缩,她如没有生命的木偶般扭过脖子,呆呆地看向一旁的蓝思琳。
钟天星意识到了她的眼神,也跟着转过头去。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两对满是怨毒的目光中,蓝思琳眨巴眨巴眼睛,微微偏转过头。
带着一副小玩笑被揭穿的表情。
轻飘飘地,撇了撇嘴:
“ps”
“啊啊啊啊”钟天星按在地上的五指猛然用力,五指被掀翻,鲜血淋漓,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蓝思琳!!!!我杀了你!!!!”
他从地上爬起身来,不顾一切地扑向蓝思琳,但在他的指尖触到蓝思琳的鞋子之前,却已经被蜂拥而至的何家镇民拦了下来。
“骗子!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把我的一万二换回来!”
“他要打人啦!!保护蓝道长!!”
“杀了他!杀了他!”
“报警!”
“打死他!!!打死这对狗男女!!”
在无尽的嚣叫声中,恶魔先生微微歪头,眨眨眼睛。
在无尽的怒骂声中,钟天星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爬出人堆,却屡屡被雨点般的拳头阻止。
身后是伍凯琳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前爬去,努力拨开人群,在凌乱的脚步间,透过眉间的血,在视线模糊之前,看见了蓝思琳。
看见了他脸上温柔而妖冶的笑容。
看见了他微微翕动的嘴。
“欺诈师钟天星,你的人生,我收下了。”
钟天星被人群再次淹没。
不愿放弃在何家镇得到的资产,钟天星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步入了圈套,倒在了自己的贪婪里。
而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容易患得患失、产生猜忌的,最终,伍凯琳还是败给了她的嫉妒。
由恶魔先生主导的第二场欺诈游戏,宣告结束。
柳烟视急匆匆地迈着步子跟上恶魔先生。
走到庙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饶有趣味地看着庙堂正中那混乱的人群,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比了个手枪的姿势,闭起一边眼睛。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