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末热月,递上各地的奏折,边关的军报,已经够让人烦躁,给这闷热的夏季更添许多烦恼。
而刚才沈易先的奏报却一下将他陷入了震惊,让他在这个异常炎热的夏季如坠冰窟,浑身冒冷汗,周身发寒。
“你说什么?失踪了三十个侍卫”
“是的,皇上,而且,还有两个御林铁卫!”
皇帝一下跌坐在龙椅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皇上,据传他们是追击那个死而复生的婢女出的事!”
“你是说寒香宫那名婢女?”
“是的,皇上,您也见过的!”
皇帝陷入了抓狂,那名婢女是他亲眼见证被铁卫在肚子上豁了个大口子死去的,如果这还能活,那可真没天理了!
想到这儿,一股无名业火再也压制不住,拿起了桌上的茶碗狠狠掷在地上,碎片横飞,有一片飞溅在了沈易先的脸上,分明感到有血流了下来,然而沈易先一动不动,此刻他的心中冒起了无限怒火。
如果损失的是普通侍卫,沈易先心中还不觉得痛,可是还有两名御林侍卫,每日大家朝夕相处数十年,战场上一起在血泊中打滚,怎能不心痛!
“可有线索,难道连一丁点打斗痕迹也未见?”
“是的,奇就奇在这里,臣有个请求!”沈易先踌躇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向皇帝讲出来。
“讲,但说无妨!”
“臣想搜查皇后的寒香宫!”
沈易先再一次向上叩拜,请求道,他深知这么做一定会得罪皇后,但他实在是难忍,不由得孤注一掷,哪怕粉身碎骨也浑不怕。
“不,这绝无可能”
沈易先的请求遭到皇帝的断然拒绝,后者一听到寒香宫三个字如同针扎一般,口气不容置疑。
“皇上,那婢女是寒香宫的人,她必然去了寒香宫……”
沈易先还想争辩,却被皇帝粗暴的打断,“不行,别再说了!”
“皇上……”沈易先实是咽不下这口气,冒死来谏!
“滚,听不到吗?滚!”
皇帝的雷霆之怒惊动了殿外的武士,沈易先瞬间脸上现出了无限寞落的神情,行了礼,退了出去。
看到他最心爱的侍卫失望离去的背影,皇帝陷入了无限自责中,这时黄锦悄无声息的来至面前,向他禀报。
“陛下,安西大本营的军报”
皇帝拆了封泥,军报上齐王回奏,大军不日将抵达安西边镇,各军镇已人马齐备,粮草已准备完毕,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写到这里,他话风一转,讲了一句,金吾卫都指挥使马面与齐王军副将程雨诺不和。
这一句讲到这里就完了,原因,事情起因统统略去了,这显然是对他这个皇兄不满,想让他调回金吾卫。
他心中冷笑,哼,将马面调回,谁还能钳制的了你,齐王。
一直以来,他与马面一直有密信来往,他深知马面与程雨诺有极深的矛盾,而造成这样的矛盾却是因为他,是他秘令金吾卫射杀了齐王府军总兵,程雨诺的哥哥,不恨马面就怪了。
但是这一切都可以忍,关键是一下步!
堂堂大梁皇宫之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极是不太平,黄锦对这皇宫中发生的数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第一次感觉失去了掌控。
而这所有事件联系在一起,寒香宫则是这场风暴的暴风眼,只有那个地方过于平静,也唯有那个地方没有他的眼线。
皇后在这两年中吃斋念佛,他本以为,寒香宫已成了化外之地,也就一直无视它的存在。
却末曾料想,这数起事件的最终交集的一个点,恰恰是他最无视的地方。
想到此,他不由有些惭愧。
他曾派了数只狗儿潜入了寒香宫,但都如石沉大海,连个涟漪,水花都未曾泛起,显见对手极其厉害。
这件事很棘手,但并不急,急的是齐王交待下的另一件事,怎样和牛头连上线。
此时的齐王府和穆府都在牛头和他手下的一百名武士的监视之下。
齐王府和穆府的任何人出入都会有人尾随,齐王世子偏就不信这个邪,许是年轻气盛,血气上涌,今日专就对上这些人,找碴了。
早间,就发现王府前后各门都有形踪可疑之人,乔装打扮成小贩,可看那举止分明是行伍出身。
当下,气不过,不顾母妃劝阻,身藏利刃,出得门来就有人尾随,心中道,来得好。
金吾卫这些人倒真是难缠,不管他穿大街,走小巷,甚至中途几次换装再行,也能认得准,跟得上,不觉心中懊恼,当下心一横,径向城门处走去。
“世子慢走,世子这是哪里去往,告知卑职一声儿,卑职陪您走一遭!”
一个身高九尺有余健壮汉子将他拦下,足足高他两个头,周围来了四五个乔装的武士一并围了上来,只见为首这人全身披甲,手上还带着钢拳套,也不嫌热,面目可憎,说话阴柔,却低沉有力。
“笑话,我堂堂齐王世子去哪还用告知你们这些畜牲!”
齐王世子,李恪儿甩开这壮汉伸来的手,冷笑道。
“啧,世子好大的架子,得,卑职也是奉命保护阁下,您体谅则个!”说着就伸手过来阻拦,却不料被李恪趁势一抓一带,壮汉整个身体前倾,趁他重心不稳,李恪勾脚飞起,一脚踹在小腿迎面骨上,偌大的身躯整个横飞出去老远,啪,摔了个狗啃屎。
那壮汉非是别人,正是牛头,只见他摔得鼻青脸肿,这一下恼羞成怒,挥了下手道,指挥那四名手下道,上。
街市上的人一看又要打架,立刻一哄而散,腾出地方来让他们打。
李恪一看四名武士上前,虽未带兵刃,可看他们眼神,步伐,知是劲敌,更让他惊惧的是,这四个人在大太阳底下竟然没有影子,顿时让他又惊又惧。
他也是多日来攒下的积怨无处可泄,也未在想其它,登时拿出两把短兵刃,中间一扣,一连,竟然成了甩链刀。
这链子两头有长刀,链子又可长可短,登时,李恪挥舞着链子刀与这四人战在一处,初时,李恪这链子刀舞成一团雪球一般,刀刃又神出鬼没,指不定哪一刻刀风袭来。
这四人看他非等闲之辈,登时不敢掉以轻心,几次进招也生生被刀风逼回,这四个武士互相看了一眼,跳出圈外。
李恪以为这四人要逃,心中不忿,非想给他们点教训,收链,合并双刀,向他们追来,却见那四人双手手指向前一伸,数十道亮银丝扑面袭来,如同那巨大的拂尘,扫来。
任李恪随父东征西讨,征伐各地,见闻不少,也未曾见过这般打法,见也未见过如蛛丝一般从人的手指吐出。
他连忙后退,用刀去砍开那些丝,却震得虎口发麻,当即心惊肉跳,撤回刀一看,只见那刀刃已崩出数个缺口,惊得目瞪口呆。
而适才倒趴在地的牛头见世子那窘样儿,哈哈大笑,言辞极为轻侮,嗤笑道:“人尝言,齐王世子,勇冠三军,人中龙凤,在鄙人看来,不过一草包尔!”
齐王世子极是自负,自小到大从来都是他欺人,哪曾受过这般如街头市侩之人侮辱,当下气往上冲,手持双刀,势如疯虎般杀来。
那牛头见势不好,急往后撤,命令四名鬼影武士去抵挡,那四名武士连手结网,困住了齐王世子,任他左冲右突不得而出。
齐王世子性格烈如火,几番打斗下来,旧伤复发,上月在皇宫之中为护驾,中了一支透甲箭,深及腿骨,这种箭伤极为难好,他又狠命拔出,伤口越发撕裂。
今番打斗又引得快好的箭伤崩裂开来,血流如注,可世子已失去理智,一味疯狂攻击。
这四名武士一看,这样下去,世子会受重伤,又数十团丝线从手指处发出扯住了世子的刀,几下就将那两把刀搅成碎铁,崩落下来。
齐王世子一惊,数道丝线又将他的手脚捆住,动弹不得,几道亮银般的丝,缠在他身上,一崩上劲,身上衣服竟被割裂,片片掉落,极是狼狈。
李恪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此丑状,一时越发气愤难当,天气又热,他又箭伤复发,又疲又累,又闷又热之下,几欲昏迷。
这时那牛头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世子越发愤怒,张口大骂,惹得那牛头火大,一拳砸了上去,他身高力大,拳头上还带钢套,一拳砸得世子满口牙松动。
偏偏世子性格刚烈如火,满口血沬,连同断牙,直接吐在那牛头脸上,喷了个满头满脸,顿时那牛头动了真气。
噼里啪啦对着世子抡起钢拳狠狠暴揍,直打得世子口歪眼斜,沒了声息。
那四名鬼影武士见世子脖子软软耷拉着,顿觉大事不妙,立刻拉住了上司,将世子放在地上。
那牛头一见世子脸色死灰,顿时止住了拳脚,上去摇晃,“世子,世子,醒醒!”
哪还有动静,不一会儿,世子没了声息,那牛头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心想,皇帝只让我控制他们外出,这下这祸闯的,塌了天了。
顿时呆坐在地,远远有京都府尹想派人前来观瞧,这呆汉,倒也有急智,扛起世子尸身,大声道:“世子,你说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哉。”
见那牛头扛着世子,与四鬼影武士一齐大步往回走,京都府尹看世子软软落在那牛头肩上,双手滑落地面,划破手指,流血也不知,心自怀疑,别不是死了吧!
可碍着对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吾卫,硬是忍住,不敢上前观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