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不仁,万物为刍狗。
苏国大地上几方势力征战不休,百姓苦不堪言,二皇子与大皇子征战不休,他们麾下的封臣只好到处盘剥属地百姓。
二皇子大军的粮草已被公主的大军偷袭时,一把火付之一炬,他为了最后和公主决战,严命他的封臣派兵到处劫掠。
申时行和一户逃难的人家躲在山上,眼见山下的村子被大火焚毁,一家人陷入万分悲痛之中。
“这可怎么办呀?天气这么寒冷,山上怎能呆的住?”
那老者一脸愁苦道。
“爹,今晚是铁定回不去了,一会儿等这群虎狼之兵走后,我和这两师傅悄悄潜回去,看下村里还剩下点儿什么,拿回山上,暂且奈何上几天,再做他想!”
那老者一听儿子这么讲,只好点点头道,“也只能这么办了!”
山下的燃起大火的村庄,一直到了午后火势才渐渐小些,待到傍晚,他和申时行,小徒弟,趁士兵们完全撤离后,才悄悄返回村庄。
刚到村口,就被眼前的惨景所震惊,焦黑的尸体躺在废墟之中,旁边大树上还挂着几具村民的尸体,脖子上挂着木牌,上用血渍写着通敌者,投靠公主的下场,大皇子的密探,不一而足。
村中的房屋大都被烧毁,房倒屋塌,断墙残恒,干涸的血迹已变紫发黑。
申时行一行人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到老头儿的祖屋,祖屋倒没有倒塌,只是被火焰掠过,想来里面的东西还有能用的。
他们连忙进了屋子,只见屋里焦黑一片,旁边有个干草垛,地上却物品狼籍,能用的怕是少之又少。
老头儿的儿子忙先跑进厨房,他本想着厨房还有一口铁锅,却没想到那口铁锅也被石头砸烂。
申时行一行人在屋里找见几张破草席,一把柴刀,还有被撕烂的一床棉被,这些东西虽不起眼,可在身无一物的大山中,聊胜于无。
他们正在破屋中来回搜拣能用之物,却听见院中一阵喧嚣吵闹,还有一只大鹅,嗄嗄的叫,还有小孩儿的哭闹声,士兵的嬉笑声。
他们赶忙藏进屋中一堆干草垛中,申时行一听那大鹅的叫声怎么如此熟悉,他和老头儿的儿子对视了一眼,透过草垛缝隙,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来人是三个穿着皮甲的士兵,胸前画着两只白虎,申时行立刻认出,这是苏辙手下的士兵,只见他们拎着那只被申时行抱到山上的白鹅,还将留守在山上的一对儿女也带了来。
“刚才,你那一刀应该这样使,那老头儿才不会在临死之前咬你一口!”
三个人用刀互相比划一下刚才的情景,相视哈哈大笑,两个小孩哭着要找爷爷,旁边一名士兵恶狠狠的将其中一小男孩儿踹了一脚,道“你爷爷已归西了,你要想他,爷们儿成全你!”
“对,把这两孩子和那大鹅一块儿炖了,今儿咱也开开荤!”
“说起这,老三,不是哥说你,一进门儿,见啥也划拉不到,直接把锅砸了,你说,这怎么炖?”
那个叫老三的人笑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那么死向呢,咱炖不成,烤着吃,更嫩,更香!”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余两人的赞同,他立刻将刀举起,对准了两个孩子就要砍下去。
这时躲在干草垛中的那儿子,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再也忍耐不住,见这举刀的士兵正背对自己,偏偏这三人只穿着前面的护皮甲,他一下爆起,举刀用尽了全身力气朝那人背心位置捅了下去。
柴刀前端虽生锈,不够锋利,可依然将那名士兵扎了个透心凉,他一下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这一下真是将其余两士兵吓得后跳一步,见到这屋中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拿着柴刀,看看满血的双手,眼中充满了惊恐。
申时行忙站出来打圆场,两手一摊,堆笑道“误会,误会,这全是误会,诸位冷静,静静,能听我说一句吗?就一句!”
两个小孩忙哭喊着插话道“他们杀了爷爷!
那老头儿的儿子一听,恨恨道“你们这群畜生!”
说罢挥起手中柴刀,势如疯虎不顾一切的朝着两名士兵砍来,那士兵并未慌张,一格,一挡,一砍,快如闪电,一刀将老头儿的儿子拿柴刀的那只手,连刀带小臂一齐砍飞,断肢落至申时行脚边,吓得他忙跳到一边,柴刀却落在他脚边。
“哈哈哈,我当是位大侠,原来是个嫩鸡,可惜了老三了,一时大意,老二,您站这儿,瞧哥怎么料理这俩人!”
老大上前挥刀欲砍,那老人的儿子不管不顾的迎着刀扑了上来,那名士兵有意卖弄武艺,一脚将其蹬倒在地,一刀砍落。
那老头的儿子吓得一声惨叫,钻心的疼痛再度袭来,原来,这士兵生性残忍,一刀并未砍向他的要害,又把他另一胳膊砍断。
那名士兵正洋洋得意道“老二,哥这一刀可是有名堂的,乃是昆仑太极刀三十六式第九招,砍瓜切白菜!”
身后那名站门口的士兵仰天哈哈大笑道“你就吹吧你,哪有叫这名的,啊!”
一声惨叫,那名士兵低头一看,胸前莫名钻出一柄带血的木叉,这木叉本是叉柴草而用,经年累月,已打磨得无比尖锐。
那老大回头一看,站门口那位士兵一下趴倒在地,身上杵着根长长的叉柄,门口站着一少年,正是申时行的徒弟。
那名老大,见这少年竟暗算了自己的同袍,大骂道“呀,你们一个个长本事了都!”
他这般骂着,准备过来砍那徒弟,脚下却被那老头儿的儿子下绊子将其绊倒在地,本要扑咬上来,可那士兵十分悍勇,没两下就甩脱老头儿的儿子,骑他身上,一刀将他左小腿斩下。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徒弟深知,一旦这士兵斩杀了老头儿的儿子,下一个就是自己,且绝对逃不过。
眼见这士兵一人对付不了,那徒弟也上前帮忙,三人混战一块儿,两个人很快被那士兵打得满地找牙。
“师傅,师傅,您老人家快来呀,我们死了,您老胳膊老腿又岂能跑过他!”
申时行刚抓住大鹅往门口跑,听徒弟这么一说,想想也对,忙回来帮忙,可他们三人上下翻滚,一时不知该如何办,忽见柴刀在脚下,忙捡起来,大着胆子扑上去,闭上眼一顿乱砍。
“师傅,别砍了……”
申时行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三个人都躺在血泊中,原来他刚才一顿乱刀剁下,三个人都被他剁了好几刀。
他的徒弟最惨,说完这一句,恨恨的咽了气,好在那士兵一把推开了他,起身刚走没两步,倒在了门口,不动了。
申时行这才看到那把断了把的柴刀正插在那人两腿中间,端的是准确无比。
申时行自幼习练木匠,后改行从医后,半生锯人无数,可他从未杀过人,吓得将手中刀柄一扔,双手合什道“阿弥托佛,佛祖,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两个小孩忙去哭喊他们的爸爸,申时行一看老头儿的儿子,连叹了几口气,这人断了两臂,和一条腿,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人。
申时行忙在屋中生起一堆火,用草木灰为老头儿的儿子止了血,半夜时,老头儿的儿子生生疼醒,由于失血过多,有些头晕。
“唔,你醒了呀,醒了就好,我以为你再也醒不了,还好我的医术颇精!”
申时行语重心长的对老头儿的儿子讲,两个孩子见爸爸醒来,忙扑进他怀中,爸爸,爸爸的叫着。
老头儿的儿子一见自己两臂俱失,想要抱紧这一对儿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觉悲从中来,说道“我已然废人一个,还不如死了的好!”
“别呀,你死了,我找谁要钱呐,你虽有一双儿女,可这乱世之中,自己尚难存活,富人们都逃走了,大王们都互相征战,我又将他们卖于谁呀!”
老头儿的儿子一听为之气结,打眼一瞧,那个帮他的小徒却不见了,忙问道“你那个徒弟呢?”
申时行费了老劲挤出了两滴,仅仅两滴伤心泪,说道“我那徒儿因为救你死于那小兵小手,你说,是不是该赔我点损失,且他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什么的!”
老头儿的儿子知他的德性,纯是钻在钱眼里儿,吝啬到家,这几日收留了他,自己还得倒贴他,也不愿与他计较,不再说话。
他的一对儿女还小,未来还很长,一想到这乱世之中,自己又落得一身残疾,该怎样养活自己的儿女,不觉悲从中来,死又不能死,活着却如此艰难。
申时行见他不说话,一脸悲苦之色,也不愿再打搅他,可他们折腾了一天,腹中早已饥饿难忍,只好悄声道“我能和你商量件事儿吗?”
“什么事?”
老头儿的儿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们还没吃饭呢!”
老头儿的儿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早已饿得眼巴巴瞅着自己。
“那只鹅呢?”
老头儿的儿子问道。
“它大概有种不祥的预感,已经出去溜达了,到现在也不见它回来!”
“好吧!”
老头儿的儿子满脸无奈道,默默瞅着门口,门口倒卧的三具士兵的尸体,一想到杀父之仇,心中愤怒不已,自己的父亲每日辛勤劳作,艰难拉扯自己长大,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从未做过违良心的事,为什么到头来,却落到这般下场?
想到此,他艰难举起残留的断臂前端,一指门口那三具尸体,冷笑道“那不是三只大畜生吗?”
申时行被他吓得魂不附体,可他冷静下来后,一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了。
“老师傅,我见你给我父亲做的两条假腿十分受用,我能求你也给我做两只手臂,和一条小腿吗?”
老头儿的儿子请求道,申时行默不作声了好长时间,说道“我并没给你父亲白做,他管了我好多天饭,可你呢?”
老头儿的儿子忍着巨痛,挣扎起,跪在他面前道“我不知该拿什么谢你,只要你同意,我愿做你的奴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当真!”申时行忽然好似变了人似的,质问道。
“是的!”
老头儿的儿子一脸认真的答道。
“很好!不过,自安上义肢之后,你要每日专心练习武艺,必须和自己的义肢结合为一体!”
老头儿的儿子一脸迷惑的看着眼前的申时行,好似第一次认识他,感觉他绝非自己表面看到的那样,问道“老师傅,您能透露一点你的真实身份儿吗?”
申时行笑道“你无须多问,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奴仆,不过装什么样子的义肢,什么功能,你没有发言权!”
老头儿的儿子不禁茫然道“义肢而已,能勉强劳作就好了呀?”
申时行仰天一笑道“难道你的后半生也想像你父亲一般,辛勤劳作一生,到头来,仍不免被人当作羔羊一般宰杀?”
老头儿的儿子瞬间脸如冰霜,坚定的回答道“绝不!”
“很好,不过,别光说不练,来,吃肉!”
申时行自火中取来一大块肉,烤得半生不熟,且不曾抺盐,置在他嘴前,一股腥味儿直扑他口鼻。
他强忍恶心,欲张嘴便咬,申时行却将肉拿开,斥问道“你可想好,吃了这肉,便没了回头路,将来,是要随老僧我坠入那无间地狱,永受折磨的!”
“我愿意!”他立刻张口咬下一大块肉,却冷眼一瞅,他的孩子们也在啃肉吃,不由脸上大惊失色。
申时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鹅肉,老僧劝了它几句,它就懂了,你呢?”
老头儿的儿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大师傅此话何意?对了,您到底是谁?”
“我乃大悲寺住持,俗名,申时行,法号,道济是也,也是刺客之国,十大杀手之位列第十,提偶人!你以后就是木头人!”
道济一张老脸在火光映衬下,分外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