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万没想到自己的行藏已露,这时门厅内外涌现出了大批带刀的刺客。
沈易先想奋起拔刀,那申无行一下将刀抵在公主脖子处,使他不得不将刀扔掉,不敢有所动作。
申无行一把将公主面具扯去,嬉笑道“安乐公主殿下可安好,闻名不如见面,都说殿下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你别碰我,既知我名,当知我麾下有几十万大军,我若在你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必让你的刺客之国成为齑粉乎!”
公主面如寒霜,丝毫不惧,引得申无行哈哈发笑,手一抬,那些突然出现的刺客立即退下,消失,就如他们突然出现一般。
“殿下,这样才对嘛,何必隐藏身份,大家当以诚相待,直说,小人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地方!”
沈易先再也摁捺不住,脱口说道“申时行给我家主人下了毒,今日再不给解药,怕就毒发身亡了,叫他把解药拿出来!”
申无行听完后,仰天大笑道“易先,枉你在我这儿训练了半年,难道不知刺客之国的规矩吗?”
沈易先知道说也白说,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下低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公主并不知晓,忙问道“什么规矩?”
申无行还是有些忌惮公主,他知公主自梁出来,从单身一人到纠结起几万人,又新败了二皇子,威名已传扬四海,而今与大皇子争夺苏国王位,两大势力他谁也不愿得罪死。
公主见他并未当场将自己和沈易先拿下,去向大皇子邀功,料定他不过是根墙头草,哪边有利倒哪边,不过是想夹在中间的他怎样就能利益最大化。
想到此,公主冷冷笑道“易先,你还是不太懂这刺客之国的宗旨,不过,申无行,你放心,本宫明白你所谓的规矩!”
“哟,人尝言殿下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好,那我就明说,我们剌客之国是讲信用的,雇主的要求我们是会想尽办法达成的,决不会毁约!”
申无行的一番话似乎是堵上了整扇门,沈易先几乎要跳起来,却被公主以眼色制止,转过脸对申无行说道“本宫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无论大皇子出什么价让申时行来杀我,我出三倍于他的价请杀手榜第九名,去杀了申时行,并将解药拿出给我!”
申无行听完公主的提议,好半天没有反应,沈易先觉得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去杀大皇子,反而去杀申时行,那可是刺客之国位列第十的杀手,他怎会舍得?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申无行哈哈大笑,为公主拍手称赞道“人称我刺客之国乃虎狼之国,奉行虎狼之道,可殿下并非出生在虎狼之国,却懂得虎狼处事之道,厉害,单就这一点,胜过大皇子数倍,佩服!”
问题居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解决了,这让沈易先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不过商量具体价钱和细节的事了。
“殿下,明人不说暗语,这是大皇子所签的标书!”
申无行将一纸合同递给公主,公主一见那上面的价钱居然是三万两黄金,冷冷笑道“本宫的人头才三万两黄金?不过他申时行可赚大了,本宫要出九万两黄金要他那颗狗头!”
申无行苦笑道“殿下,那颗狗头可是我刺客之国的摇钱树,这等于把个下金蛋的鸡杀了给你,不划算呀!”
公主柔声道“哎,话不能这么讲,一只再会下金蛋的鸡,它下的金蛋也是有限的,这样,本宫让你仔细算好,连那金蛋的钱也一并算给你!”
“哎呦,这可不大好算,万一他能接几个像您这样有份量的主顾,这,又该怎么算呢?”
公主一时心头火起,见他贪得无厌,不觉冷笑道“这我不也好好在这儿吗?你就不怕他多招了本宫这样的人,你也不太好对付吧!”
申无行已觉得这买卖已然很划算了,便也不再纠缠道“得,你也别管这么多,一口价,三十万两黄金!马上兑现,立刻了结!”
公主冷笑道“三十万,可以,不过本宫的命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吧,我即刻打个欠条,你先办!”
“不行,这样,你的大限在子时一过,现在我即刻派人带上我最好的海东青,去你的东平城拿黄金,你若不放心,可派一人同去!”
公主见这申无行真是极难对付,当即只好答应道“好,让易先去,但黄金交付,一来一回,我怕早已毒发身亡!”
“不,让我的海东青发回消息,它至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你看这样是否可行,不答应,就算了!”
公主一见事情似乎并无太多选择,急忙点头应道,可沈易先忙跳出来道“不可以,我不放心你一人在这里!”
“易先,从此刻起,我的命交在你手中了!”
公主郑重其事的对沈易先说道,只见申无行冷哼道“放心,这么大一个金主,我巴不得供着!”
沈易先一想也是,立即拿上公主的手令带着几名随从,骑上申无行提供的最好的马匹,疾行而去。
等到沈易先走远,申无行转过头对公主讲道“此人是我训练出来的,他没和你讲过吗?”
公主淡淡的回应道“讲过,能从你这里活着出来,还带有人味儿的人,实属难得!”
申无行一听,哈哈笑道,“世间本就是虎狼之道,让他们早点认知,也非无不妥!”
“你这话,也对,也不对!”
公主极为认真的回答,“虎狼之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过本宫以为,你若以虎狼之道对待这个世界,世界也会还以你虎狼之果,你不见那猛虎年老之后,也不得落个葬身狼口的下场吗?”
申无行听了点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不会!我早已攒下一大笔养老钱,如若我干不动了,我便功成身退!”
“不会的,申无行,没那么简单,善使刀剑者死于刀剑,总有你还的那一天,别问本宫为什么这么笃定,那是因为我父王的死而得来的,你若想有个好的果报,还是尽早跳出为好!”
申无行听了公主的话不再作声,此时已临近正午,嗤笑道“我在这儿听什么你的因果之道,先忙你的事吧,你也好笑,自己命在旦夕,还操心别人!”
说罢他下去安排事宜去了,公主在侍从的监视下,来至庭院,信步走来,却见此处庭院修得极为雅致,单就湖中几处假山,石料取自万里之外的安西,看来,这申无行也颇有大手笔。
没一会儿,申无行回来,见公主人在湖边走,倩影映湖中,游鱼对其也恋恋不舍,不觉心中有那么几分爱怜,可一想到此女子手腕自不比寻常,那仅有的几分怜爱之情立刻被一阵冷风吹走大半。
“殿下放心,事已办妥,本国每逢腊八便有一场盛事,也是你命不该绝,来吧,我和你一齐去观看这盛况!”
说罢,他将手伸来,公主见了,也不推辞,将手递与他,申无行只觉柔荑在手,温软而滑腻,一股栀子花香袭来,让他有些心荡神移。
刺客之国,腊八这一天,游走在全世界的刺客都会在这一天回到母国,进行一场规模巨大的竞赛。
公主随申无行去往了刺客主城,主城中有个圆形的空旷场地,周围的看客都在看台上兴奋莫名。
原来对于杀手来讲,腊八盛会的重要性远远大于过年,因为每一年的盛会往往影响着每位刺客在杀手榜单上的排名,而排名则影响着每名刺客的身价。
每年杀手榜单都会有变化,位于杀手榜单前列的刺客每年都会新老更替,然而长久以来,位于前十名的杀手,却一直很稳定。
当他们到来时,这场盛会已到中场,场下正进行着第三十名的争夺赛,只见十名刺客围攻一名老者。
老者拿着一柄单刀和一面盾牌左挡右支,已然是累得满头大汗,体力不支。
公主诧异的回头看了下申无行道“这也可以,难道允许以多欺少?”
申无行笑道“这十名刺客是世上罕见的十胞胎,因为生母无力养活,送到我这里,那一年,他们十兄弟从三万人中脱颖而出,这几年行走江湖少有败绩,正在不断窜升!”
“可是他们以多欺少!”
公主不解的问道,却得到申无行一笑,“腊八盛会不同于其它擂台,所谓规则就是无规则,只要以任何必要的手段击败对方,就算赢。”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那老者惨叫一声,腿上中了一毒镖,背上挨了一刀,他踉踉跄跄向前没走了几步,一名手拿狼牙大棒的刺客挥棒砸下,他勉力举盾上迎,却后面有持枪,一枪刺穿其大腿,使得他一下半跪于地,盾牌被击得粉碎。
他倒在地上,连连后退,双手忙抱拳作揖,口中大声道“我输了,放过我!”
然而那十名刺客浑然未觉,依然上前杀死了他,这时场中一声锣响,有司仪高声道“第三十名,十胞胎!”
场地上几个士兵忙上前将尸体抬了下去,将染了血的沙子铲走,又铺了新沙子,平整了场地,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这时看台上的看客纷纷激动不已,那些押注在十胞胎身上的看客,有的在朝台上挥洒大把的碎银,使得许多人为了争抢银子大动干戈,有的甚至动上了刀子,不一会儿抬出去十来个重伤致死的尸体。
公主见此情状,不禁摇了摇头道“你们这里似乎死个人已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我很奇怪一件事,据我所知,殿下领兵多年,大小战役不下百次,难道你还对死个人大惊小怪吗?”
公主回头望了一眼申无行,眼前这年过四十岁的男人,眼神从她进来那一刻起,既猥琐又霸道,且自己的心事好似永远瞒不过他似的。
他始终是一副嘲讽的嘴脸,使得她每见他一次,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想冲上去暴打他一顿。
“本宫只是觉得人若这样死去,该是多么不值!”
公主很认真的说道。
申无行听了她的话哈哈笑道“难道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君主拼命搏杀死去的士兵才算值得?”
公主一下被他质问得无以应对,不知该怎样与他争辩下去,突然这个四十岁的男人一下靠得她很近,很近,近得使她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殿下,我扯下你面具的那一刻,我已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
公主一听,脸色大窘,斥责道“本宫早已嫁人,你不必自做多情!”
“没关系,那也不能妨碍我爱上你!”
公主一时气愤道“你既然爱我,为何还要让我付出那么多黄金?”
只见申无行后退几步,一脸无赖道“男人,到了我这个年龄,更现实了吧,毕竟后者才是我看得见,摸得到的吧!”
公主深深的蔑视了他一眼,而他脸上的笑,此刻看起来更显得无耻下流。
这时场上已开始了第二十名的争夺,而那十胞胎刺客前进到了第二十五名便不在报名向前冲,而是坐在贵宾席上看接下来的比赛。
第二十名的争夺赛异常惨烈,因为自此以后,刺客的身价在此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以银子来计数,而是以三百两黄金为底限。
如果说从第一百名至第二十一名是以银子结算身价的刺客称为白银刺客的话,那么从第二十名到第十名则以黄金结算身价的刺客称为黄金刺客。
场上第二十名的那位刺客已接连杀死两名挑战者,只要再赢下这一场,就可保住自己的地位。
然而这注定是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排名第二十名的刺客手使双手大剑,穿一身赤金打造的板甲,几乎从脚包到了脸,沉重的板甲给他提供了极好的保护,可也限制了他的行动,使他有些动作,招式极为笨拙。
这时,天空上飞下一只海东青,落在了申无行的肩头,申无行取出绑在脚爪上的纸条,正要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