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养万基自校场奔驰一个来回以后,箭壶中只剩四十余支,他以惊人的速度射出了一百零三箭,这已是他发挥的极限。
最后一次,三箭齐发,准确的射在了苏明静父亲的咽喉,胸口,肚腹,使其没有过多挣扎,当场毙命。
养万基志得意满,调转马头,慢慢踱步,行至公主看台前,翻身下马,跪下行礼,将剩余的箭支双手举过头顶,以示交还。
校场内掌声,欢呼声,排山倒海,苏明静因失血过多,以及丧失亲人的哀痛而休克过去,却被旁边的士兵一刀扎在其背上,硬生生痛醒。
这时靶标处的卫兵跑回来禀报道“殿下,苏明静的家人,一百零一口,尽皆处死!”
卫兵禀报完毕后,校场陷入一片死寂,大家都为这个名叫养万基的箭术而折服,震惊。
公主首先站起,她先给予对方嘉许的眼神,随后双手为其击掌,掌声在空旷的校场中回荡,显得极为寂寥,不过很快掌声雷动,然而一声尖厉的哭声响起,是个女孩。
她应该是苏明静的小女儿,她刚才因为脖子被箭支穿透,流血过多而昏了过去,现下她居然又缓了过来。
哭声渐让热烈的掌声稀疏起来,也让公主本来将要拍在一起的双手僵持在半空中,气氛为之一凝。
养万基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一个被射穿了脖子的女孩,居然能活下来,不但活了下来,且哭声震天,让他脸上一时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
“殿下,小人这就去了结了她!”
养万基说罢就要起身去杀了那女孩,却被公主抬手制止道,“不必,自自今日起,你连升两级,来做本宫的一等侍卫,准你带弓弩近前行走!”
养万基喜不自胜,忙叩头谢恩,旁边早有侍卫将准备好的一等侍卫所穿的玄铁打制的链甲,锁子甲,内外两套盔甲捧了过来,他兴奋的将其接过。
公主很是平淡的说道“一会儿将你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即刻上任吧,记得领了你的赏银!”
养万基再一次谢恩,这让校场上所有官兵看在眼里,纷纷眼热,一时掀起了苦练技艺的热潮,当然这是后话。
沈易先这时走至公主身边,说道“乐儿,那个女孩儿不能留,以防后患无穷!”
公主拍了拍沈易先的手道“易先,也许这是天意,让她活着吧,你带上医士把她的伤治好后就丟在城外,让她自生自灭吧!”
“好吧,就依上你,乐儿,你就是太过善良,老给敌人喘息之机!”
公主听了沈易先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时旁边看台上,卫兵回报,“殿下,苏明静死了,流血流死了!”
公主冷冷笑道“他倒死得挺及时,也好吧,去,把他的尸体和他家人的尸首全扔进狼圈,喂了狼,别浪费了!”
卫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天笑仰天大笑,一手厌恶的推开倒在他身上的苏明静血糊糊的尸身。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有什么可笑的?”
公主饶有兴致的看向已笑得处于巅狂状态的苏天笑,与苏天笑不同的是苏天鸣,后者瑟瑟发抖,浑身缩做一团。
“贱人,你打算给我们哥俩准备什么戏码?你还有什么手段,尽你浑身解数,全使出来吧!”
公主听了这话,双手一拍,赞道“本宫就看中你这么一股犟劲,可惜你大错已铸成,不然,本宫说不定会用你,不过,你这话只讲对了一半,本宫不光打算给你们哥俩准备什么戏码,还打算给你们的家人一块儿准备!”
“你,你说什么?不可能,不,不,您不能这样,罪不及家人……”
苏天笑明显乱了阵脚,眼神慌乱,公主乘胜追击,立即打断他道“罪不及家人?凭什么?假如你们如了愿,试问你能放过本宫和易先吗?又能放过本宫的那些将军和他们的家人吗?”
苏天笑立刻噤了声,不再言语,他自忖,轮到他,恐怕比公主做的更残忍,他长出了口气,终于改为尊称,换成了一副哀求的口吻道“殿下,胜者王候,败者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新娶的一房小妾,下月就要临盆,可否放她母子一马?”
公主一听,问道“那你新娶的这房小妾,可是有什么世家大族的背景?”
苏天笑连连摇头道“不,殿下,她本是青楼卖笑的女子,没什么背景。”
“那就没什么利用的了呗,下个月,她分娩后,若是儿子,母子皆杀,若是女儿,留子不留母!”
公主决绝的说道,而苏天笑沉默的点点头,这对于他已是最好的结果。
“好了,你们兄弟俩人在这儿坐了半天,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去吧,练练!”
卫兵们架起了兄弟俩,进入了校场,这时全场欢声雷动,大家都知道,再上场的节目将极为让人热血沸腾。
然而苏天笑和苏天鸣完全一脸迷茫,不知他们即将面对什么,只见场地中央已清理出一个圆场地,有两千持巨盾的士兵在长官的口令声中将他二人围在这个圆圈中。
随着两名千夫长的喝令声声,“举盾!放!”
两千顶盔带甲的重甲步兵整齐划一的,哗哗两声,巨盾一致向外,合并成一道巨大的铜墙铁壁。
“你们要干什么?”
苏天鸣惊慌的茫然四顾,这时忽然从圈外扔进来两把长刀,这时全场的观众热烈的呐喊道“放虎,放虎,放虎!”
苏天笑完全没听明白士兵们在呐喊什么,只听到方壶,方壶的呐喊声,且一浪高过一浪,从他们兴奋的表情而移位的五官,他明白,接下来的事情和什么壶毫无关系。
果然,公主再次站了起来,带着调侃的笑容,高声道“本宫将许以你们最后的仁慈,如若你们哪个能胜过本宫所派的武士,那么本宫保证继往不究,你就带上你们的家人,远走高飞!”
苏天笑,苏天鸣俩人自幼弓马娴熟,自幼拜名师学艺,剑道在苏国也算数一数二,当下俩人眼神泛起了希翼之神情。
“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公主笑着点点头,她本是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那笑容自然甜美无比,可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尽的邪魅,让人看了心中一下没了底,果然,公主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指向了他们身后。
一声长长的虎啸声从后袭来,兄弟俩怔怔的回过头来,只见一头超出平常老虎个头的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这只猛虎的出现使得校场内所有的马匹纷纷惊恐不安,不停的挣扎,想要摆脱缰绳的控制,骑手只好努力安抚,使其平静下来。
兄弟俩不是没见过老虎,他二人向来以骁勇而著称,而眼前这头虎于他二人来讲,太大了,足有平常老虎的两倍大小。
它还穿着专门为其打制的黑色护甲,头上甚至带着黄金打制的王冠,甚至左耳处还挂着耳坠,这真是奇了。
苏天笑眼尖,看那耳坠的样式似曾刚刚在哪见过,忽然他一个激灵,心一下跌入了冰窟,他想到这耳坠在哪见过了。
这耳坠想来本是一对儿,左耳坠在这虎耳上,右耳坠在公主右耳戴着,一个冰冷的现实摆在了他面前,这老虎居然是公主豢养的,这多么让人意外,也多么让人绝望。
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传来,老虎一步步逼近,一股檀香味儿袭来,更证实了苏天笑的猜想,这虎浑身散发的不是寻常老虎的腥臭气,想来公主极是宠爱它。
他不敢大意,他本想趁这虎空隙想钻至其背后,他和弟弟就能前后攻击,使它首尾不得兼顾,然而他万没想到,这虎简直成了精,他几次倒换步伐,全被其先一步堵住。
苏天笑不知道的是,这头老虎是有来历的,它是袭击公主三王虎的后代,又母死而生,阴差阳错成了彪,比之它的母亲更是凶残百倍。
苏天笑和苏天鸣一步一步被老虎逼到了绝路,老虎的白而刚硬的胡须,狞厉的眼神,如利刀的巨牙,黄金打制的王冠熠熠生辉,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天笑咽了口唾沬,一下退到了巨盾前,背一下抵住巨盾再无退路。
他们兄弟俩双手持刀前举,空气中飘过来一股骚臭味儿,苏天笑向旁边一憋,他弟弟的裤子湿了,顺裤腿流出一股骚臭的液体,冷风一吹,立时冻结,臭味儿经久不散。
站在巨盾后的士兵许是十分嫌恶苏天鸣,将巨盾猛地往前一推他,一脚将其踢出,苏天鸣吓得挥舞大刀一通乱舞,却被那虎偏头躲过,一爪将其死死按在地上,只一口,半截身子被甩飞,击打在巨盾上,血污一片,那半截身子立刻血如泉涌,那虎正要低头嘶咬,公主一声娇斥道“小虎,乖,咱不吃那臭肉,自有上好牛肉等你,去,把它解决了!”
苏天笑恨恨道“可以啊,居然养了这么大一只虎!”
公主冷笑一声,“自己慢慢应付吧!”
她回过头吩咐侍卫道“回头把这两人的尸首扔进狼圈!”
诺,侍卫答应一声,公主转身离开,行不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转身来至了苏明烈府邸,只见孙耀庭刚刚又给他喂服了一剂汤药退了出来,迎面碰上公主和姹紫。
孙耀庭热切的看向了姹紫,而后者忙低头躲过,公主敏感的意识到,只好视若无睹,问道“他怎么样?”
“回殿下,几剂汤药服下,苏将军已无事,不过,苏辙将军病情更为严重些!”
公主听了这话,冷着脸问了一句,“那苏辙会死吗?”
“那倒不至于,不过苏辙大人心情难安,几次交待卑职一定见了殿下,向您告个罪!万望听他解释!”
“好吧,本宫会过去听他怎么洗清自己!”
说罢,公主便带着姹紫进去看望苏明烈,孙耀庭很是不舍的看着姹紫离去的背影。
苏明烈看上去已然脸色好很多,一见公主来到,忙支撑起身子,滚下榻来连忙见礼。
公主见他一脸羞惭,内心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类似差事绝不能拜托与他,他只适合猛打猛杀,适合冲锋陷阵。
公主想到此,忙将他扶起,只听他说道“卑职罪该万死,差点儿害殿下您受小人暗算!”
“此事怪本宫小看了那三个手下败将,将军本不适合干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差点儿让将军遭了毒手,使本宫痛失一员猛将,本宫与将军初识,未知将军所长,还望原谅则个,自今儿而后,本宫只把那冲锋陷阵的事交与将军,再不派这类似差事了!”
公主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丝丝入扣,情之切切,直把这丈二高大的汉子感动得稀里哗啦,就差痛哭失声了。
此时,门外卫兵来报,“殿下,苏辙将军强撑病体而来,您看这……”
他话未说完,公主冷冷道“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管吗?黄锦又去了哪?”
她话刚说完,黄锦在门外禀报道“殿下勿怪,苏将军他以死相逼,不得已,老奴带人将其架了过来!”
“殿下,殿下,此事怪我御下不严,卑职罪该万死!”
苏辙强撑病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连声调都变了,公主冷哼一声,“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外面天冷风寒,你既然来都来了,还请进屋一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冷风呼的一下,使屋中暖意为之一扫,人被寒风一拂,身上热气顿消,公主将被子向上一拉盖严了苏明烈,怕他受了风寒。
公主这一小小无心的举动,顿时让苏明烈为之受宠若惊,也让进了屋的苏辙,心为之一酸,嫉妒,委曲,又恼恨自己,嗔怪公主偏心,这种种心绪轮番撞在他心头上,五味杂陈,不一而足。
苏辙被两名黄锦的手下架至屋里,粗暴的扔至太师椅上,许是药劲未过,苏辙仍然有些软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