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生三人坐在马车面,缓缓的行入襄阳城内,城中房屋低矮,近城门的地方多是木棚草屋,越往岘山所见的房屋越是高耸,像是要贴合远处的山势,向青天而去。
他们三人,叶云生早年多次在襄阳附近游玩。崔胜本就是江湖浪客,走南闯北,居无定所,襄阳这样的名城,自是混迹过的。再有带路前来的浅浅,更不用多说。
故而见了襄阳城中的景象也不奇怪。要知道襄阳乃是天下最难攻的大城,又有铁打的襄阳一说,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的屋子靠近城门的地方多是矮屋,木棚,方便拆走,一旦遇到战时便是军事用地。所以襄阳城中的百姓都不会在这里建府邸起高屋。
“浅浅,你逃出来之后,有找过城中的捕快或是报官吗?”
“哪里敢去,到了后来,连城门都封了起来,城中的捕快也在找我呢!”
“看来他们把襄阳城中的关系都打点到了,原本还想请官府中人一起出手,真是可惜了。”叶云生盘腿坐在车厢里,随着马车一起摇摇晃晃……不知道为什么,襄阳城中的地面一直是崎岖不平,未有好好修整过。
崔胜坐在外边驾车,说道:“江湖的事情,找官府中人做什么?”
叶云生看浅浅也是一脸不解的神色,便与两人解释。
“若是我们江湖人来做,一剑了账,将人杀了,取天下公义,还世间太平,也属平常。而官府却又不同,试想这些人经手女子众多,卖去了何处,何方人士,又是哪家女子;既要查问,又须验证,并找出来送回家中。真要我们三人来做,如何能够?”
崔胜道:“这我还真没想到,受教了!”
叶云生又道:“略卖,自古便是重罪,汉时就将略卖与群盗,伤杀,发坟,并处磔刑……如唐律,‘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我们将贼首帮众送予官府,刑人于市,明正典刑。比我们这些江湖人一阵拼杀,对这个世道来说,无疑更好一些。”
崔胜道:“可现在官府都在做他们的帮凶,又该如何是好?”
叶云生淡淡地道:“只不过是衙门里的几位官人罢了。我们先找到兔舍,拿下对方,救人出来,再寻机拿了罪证,一并送到衙门。若是官人不管,大不了再送到开封去。”
“好!”崔胜大喝一声,只想赶快找到对方。浅浅捂嘴而笑,叶云生也无奈地笑了笑。
马车来到一处坊市,三座两层高的酒楼成品字形沿街铺开,中间入口处有一块将近两丈高的牌坊,书“得意坊”,意为“人生得意须尽欢”。
崔胜愣了一愣,回首问道:“原来你说的地方就在这里啊,几个月前我还来过此地。”
叶云生走出马车,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大隐隐于市,道理都是这般,却少有人真如此做,难得,总算见了一回。”
浅浅也跳下马车,在他身边说道:“先住下了,等到晚再去找兔舍,白天这里面人太多了。”
崔胜还有些不信,指了指正前方的酒楼,“真在里面?我都逛过,怎么没有发现?”
浅浅瞥了他一眼,说道:“等天黑你就知道了,人家有本事在里面做略卖的勾当,怎会让人轻易找着!”
崔胜牵着马车,交给迎客小厮,三人走入正前方的酒楼,与小厮说了住店,然后跟着一道穿过前堂,来到后边的庭院。
走进庭院,中间是花石流水,两边碧瓦长廊,廊屋一处,随着长廊延伸,约两百步远,鳞次栉比,极为壮观。
长廊中有孩子嬉戏,有人摆了棋局,有人玩骰子耍钱,有书生与小娘子谈情说爱,有江湖人围一起争论着什么,市井百态,尽在此间。
“这样的场面,见一次叹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整座襄阳怕是找不出第二家来。”
“何止是襄阳,襄州一带,都没有比这里更豪气的了。”
叶云生听着浅浅与崔胜谈论,也不言语,三人随着小厮走了大半个庭院,往右手边走进去,穿过长廊,来到后边的屋子门前,屋子敞开着门,里面却是没人。
小厮弯腰做请,“三位客官,里面请。”
这屋子前后相通,中间是个客厅,后边也是一间居室,陈设简单,但一应俱全,便是真要住个一年半载,也不需要添置什么。
三人都看了看,小厮在一边等了会儿才问道:“客官可是满意,不满意的话,小的再找一处。”
叶云生笑了笑说道:“我们只小住几日,也没有太多讲究,需要先押多少银子?”
将银子给了小厮,浅浅已经到了后边的屋子里整理行李。
前边的屋子左右两张床,崔胜将行囊随手一丢,在一张床躺了下去,说道:“休息会儿等着吃饭?”
叶云生笑道:“你随意。等会儿肚子饿了喊我们。”
“叶兄?”崔胜呆呆地看着他向屋子后边走去。
“怎么了?”
“你还背着行囊做什么?”
“放后边去啊,我又不住这间。”
叶云生看着崔胜一脸的目瞪口呆,不由笑着问道:“莫非你还以为我们两个男人睡一屋?怎么想的呢?”
后边的屋子里浅浅已经稍作收拾,行李也整理好了,衣物摆到了柜子里,食盒放在桌,看见叶云生走了进来,将背的行囊放在床脚,再把长布包裹的奈落搁在桌。
浅浅瞪了他一眼。
他坐在桌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几块路买的米糕,却是没有胃口,掀开桌的茶壶看了一眼,叹道:“没有茶水呢。”
浅浅也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想睡这里吧?”
他笑道:“到了晚,我们还有时间睡觉吗?”
…………
野店其实不远,青青押着受伤的汉子走出林子,就望见了一杆灰不溜秋的旗杆,挑着一面红边白面的旗帜,面写了“兔头儿野店”。
青青将男子制住穴道,丢在林子里,独自赶到野店前边,店中一览无余,不过五步见方的小屋,一处灶台,两张木桌,两名男子坐在桌边,哪里有苏三娘的身影?
她再仔细一看,其中一名男子正是方才带走苏三娘的江湖人,这时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喝酒。
这人见到青青出现在店外,也不惊慌,反而笑嘻嘻地说道:“我都跑进了这里,你还追过来做什么,我那两位兄弟呢?”
“一个死了,一个被我丢在林子里。”青青打量四处,没有发现藏人,当下持着短剑走入店中。
坐那江湖人桌对面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短打麻衣,正与之对饮。见她持剑进来,沉声说道:“我这野店虽然简陋,但姑娘持剑进来,难道还想动武不成?”
青青深怕苏三娘被人带着跑远了,追之不及,哪里有时间与这两人废话,当下一剑刺过去。
“好啊,还真敢动手!”中年男子挥掌拍开剑锋,掌力雄浑。
青青内力较不过他,但身法轻灵,剑势飘忽,侧身一让,转动剑身,两步间就到了对座的男子身后,这人轻功不俗,但身手却十分笨拙,连躲了两下剑刺,第三下被切入左肋,再挨了青青一脚,坐倒在地。
中年男子早赶来相救,但逼不住青青的身法,心急之间,被她反身一剑刺中了肩窝,左手提不起来,靠右掌抵挡,十余招后右肩窝也中剑,知道逃不了,干脆站着等她杀招。
青青剑指在他的喉间,问道:“我那朋友呢,说出来,便放你一条生路!”
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我既然做略卖这等勾当,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莫要羞辱我,下手干脆一些!”
坐倒在地的男子在她身后挣扎着起身想逃,青青制住中年男子的穴道,转身一剑划过他的腿筋。即便他还能活,这条腿也废了。
青青恨这人带苏三娘跑到这里,不知又被人带去了何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心里都焦急万分,却不得不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