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晚上还是去何天那里。我独自打车离开，不再当个电灯泡，留下鱼忆去送妍回家。

··

何天已经回家，我进门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下抽烟。

“今天心情不好吗？”我问，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一直也没有说话。看着他的样子我感觉很心疼。应该是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了，直觉告诉我。

我从他手上拿过烟，放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他又把烟拿回去，放到烟灰缸里熄灭。

“今天发生一些事，心情不太好，不想影响你，要不你今晚先回家去？”

怎么回事？我这么多余吗？刚刚逃出“电灯泡”现场，现在又要被男友赶回家？

要搁以前，按我的脾气，我一定会二话不说，拿起自己东西走人。可我不想我们之间总是这样逃避问题。

“我没地方去。”我说。

“为什么不能回家？”

“妍带了朋友回家，我们说好了今晚我不回去的。”我撒谎。

他没说什么。

“聊聊呗。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

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强迫。

他却自己接着说下去，“之前的那个案子今天结案了。”他吞吞吐吐。

“嗯。”

“就是我之前跟你聊过的。属于那种因爱生恨的。只是很遗憾，是因为双方没好好沟通，才引发误会，导致了悲剧。”

我看多了这样的悲剧故事。了解那种痛惜的感觉。当然可能不像他那样切身体会般意难平。

“我了解。”

“那种无力的感觉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要是我们能早一点发现线索，也不会如发生这样的惨剧。孩子还很小，只有五岁。”他顿了顿，“她先杀了她以为的第三者。就是因为我们一直没发现她们之间的联系，所以一直陷入了死胡同；后来她又杀了她老公。其实他们都是无辜的，并没有出轨的事情。只是因为一点小矛盾，导致夫妻吵架，丈夫赌气不回家。丈夫开车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追尾，那个车主就是这个所谓的‘第三者’；丈夫也不知是处于何种心理，就跟这个所谓的‘第三者’一起喝了杯咖啡；正好被妻子撞见了，妻子恼羞成怒，就跟踪了那个女人，后来杀了她。”

何天说着，看了我一眼，“其实那个被追尾的车主是她丈夫的同事，因为是熟人，她丈夫才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请她喝了杯咖啡，仅此而已。”

“但她也没和自己的丈夫对峙过，就直接杀了那个女人？”

“因为她自己一直怀疑丈夫出轨。”

“其实并没有。”

“应该没有出轨，我们警方没有搜查到她丈夫出轨的证据。不过多年前，在她怀孕的时候，她丈夫出轨过一次，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她当时自己选择了原谅。可能是因为那件事，她一直心里都有个疙瘩吧。”

“所以可能一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自己疑心不已。”

何天点点头。“后来又因为她疑心丈夫出轨，他们发生争执，她一气之下，就拿刀子捅了他，命中了要害。连杀两人，应该是死刑了。”

“现在只剩下孩子，变成孤儿。”

“孩子现在被爷奶接回去了。”

“其实一开始就选择离婚或者后来彼此敞开心扉聊一聊，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那个孩子才是最令人痛心的，妈妈被带走的时候，她一直哭，哭得那样伤心，求我们不要带走妈妈；她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就没了爸妈。”

所以何天情绪才这样低沉，他最为那个孩子感到难过、痛惜。

我恨那个妻子，也恨那个丈夫，毁了自己的家庭，也毁了另外一个家庭。不知道那个被误杀的女同事是否有家庭、孩子。我没有去问，不想何天更加难过。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发现她丈夫的这个线索，也许他就不会死。”原来何天在自责。

“可是这事也只能怪凶手，不顾一切，杀人了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可以安慰到他。

“我们竟然忽略了这样一条线索。不该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的。”他非常懊恼。

我还能做什么？看他的样子，我很心疼；但是我却手足无措。我能做什么？我是不是很傻，哪里还有我这样愚蠢的女友？

“喝酒吗？”他问。

“好啊。”我从冰箱拿了几瓶啤酒出来。

他自己又点了烟。

别的女友都会帮自己男友变得更好；我却只能陪他抽烟喝酒，用烟酒麻痹自己。

“你好傻。”何天说。

“我是挺傻的。”我也知道自己很蠢。

“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你知道吗？我怪自己。跟你没关系。你很好。”

我还是觉得自己很蠢。在男友心情低落的时候，不能使他开心。

“你不来哄我，还要我来哄你。”他竟然笑了，“傻得可爱。”

“所以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蠢啊。”我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你一点都不蠢，你很聪明，只是嘴笨了点。我喜欢你这样。”他说着，抱住我，在我头顶吻了一下。“陪我喝酒吗？”

我点点头。

“我就喜欢你这样傻傻的、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又给自己开了一罐。“敬上天赐予我这样可爱的女友。”他举起啤酒。

我也举起啤酒与他碰罐。“敬上天赐予我如此可爱的男友。”我心里默念。

这里的“爱”是值得的意思。